方震东有些慌乱,舒展的眉头拧紧又松开,他摆手:“别听那些媒体瞎报道,还有那几个把视频上传到网上的人,你爸已经找人交涉了。”
那天秋颂在超市发生的事情被人拍下来上传到了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舆论,不过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网上再也找不到相关的话题讨论。
大部分文章都以秋颂的富二代身份为噱头,说他吃饱了撑的没事情干,偷东西找刺激。
也有说他患有某种精神疾病,控制不住地会想要偷东西。
方震东见他沉默不说话,偏头仔细查看他的反应,心疼地说道:“小颂,你只是生病了,病好了一切都好了。有外公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秋颂点了点头,歪着头靠着,豁开的领口冷风灌了进去,他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外公,把我送去院里治疗吧,生病了要去医院的。”他的声音四平八稳,没什么情感起伏。
“什么?太冷是吧,那外公进去给你拿件儿毛毯。”他起身,装作没有听见秋颂的话,自顾自地往里走,“大冬天的怎么还要把头发剪了,那多冷啊……”
秋颂埋着脸笑了笑,他知道外公心疼,老人自己都没过心里那道坎,不是觉得精神病有多难堪,只是不想自己的外孙呆在冷冰冰的医院里。
他都懂,可是不关起来,他又干些蠢事怎么办?
他荡着秋千,没头没尾地想着,全然不知道旁边的灌木丛后面,有人在那儿站了很久很久。
“哥,后天就是晴天姐的婚礼了,你必须抽出时间来啊!”电话里,靳樊兴高采烈地说道,“我还是晴天姐的伴娘呢。”
“知道,请柬我已经收到了。”靳桥边看资料,边应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靳樊在电话那头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问道:“那个,哥,秋颂到底怎么了呀,我问了昕昕学姐,可是她说无可奉告。”
靳桥沉默地没有说话。
“哥,我没有别的意思。”靳樊清了清嗓子,“他毕竟已经跟你结婚了,而且你还真心喜欢他,那我也希望他好好的。”
“嗯。”
“那好吧,马上就要去巡房了,我先挂啦。”
靳桥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放下资料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几秒后接通了秘书办公室。
“赵晗,来我办公室一趟,做下工作交接。”
公司里的事情交代清楚后,靳桥又亲自将约瑟夫送上了飞机。
“桥,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还会来的,我非常喜欢这座城市。”
“随时欢迎。”
“对了,对于秋颂的事情,我表示非常遗憾。”约瑟夫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靳桥的肩膀,“别这么沮丧,我相信你们会克服这一切的。”
看着约瑟夫进了安检口,靳桥没有立刻回去,而是随便找了个空位置给秋颂打了个电话。
不如意外的,还是跟之前一样,秋颂那边没接,一直到自动挂断。
秋颂盯着桌上的手机,铃声像催命似的,好不容易断开了,他还死死盯着,最后屏幕也熄灭了。
“……小颂。”方震东连着叫了好几声。
秋颂好像才回神,机械地笑了笑,“外公,怎么了?”
方震东心疼,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异常,便作出一副轻松的口吻来:“靳桥这孩子也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他很关心你,要不跟他见一面吧。”
秋颂突然如同惊弓之鸟,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咬了咬牙,突然在方震东面前站定,红着眼睛问道:“外公,靳桥知道我的事情了?”
“这……”方震东有些慌乱地拉着秋颂的手,正打算安抚,秋颂却拂开了他的手,转身走到窗边,自言自语。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靳桥又不傻。”他语气懊恼,叹了口气,“外公,你们不要强迫靳桥了,都放过他吧。”
“不是不是。”方震东连忙走过去,温声解释,“靳桥主动找过来的,他想接你回去,是我不让。”
秋颂看起来不太相信,还是拧着眉头,“为什么?我有病啊,上学的时候就总缠着他,好不容易消失了几年,回来又逼着他跟我结婚。”
靳桥为什么会主动来关心他?
突然,秋颂撩起眼皮,自顾自地点点头,是因为靳桥可怜他吗?他开始还带着几分困惑,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想法。
是靳桥在可怜他。
靳桥这个人的道德感就是太强了,会吃亏的,他开始替靳桥感到惋惜。
“算了算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他看起来像在跟方震东说,实则更像是说服自己。
方震东别无他法,如今也只有顺着秋颂的意思,陈昕医生说过了,这个病急不得。
“先生,那个人又来了。”家里的阿姨走进来,这话刚说完,还没等秋颂和方震东反应过来,靳桥已经走到了玄关。
这是自超市那件事情发生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秋颂屏住呼吸,收在背后的手捏成了拳,指尖戳着手心,他怔愣地站在原地,如果人类有瞬移的功能,他现在已经钻到外太空去了。
这会儿功夫,靳桥已经进了客厅,他先是看了眼将头埋得很低的秋颂,然后才对方震东郑重其事地说道:“外公,我准备好接秋颂回家了。”
方震东拧着眉头,他拿不定主意,于是看向了那边的秋颂。
秋颂绷着一根弦,他看了眼靳桥,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装作镇定地说道:“外公,我跟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