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这话刚说完,陈桂艳嗖的一下跑到靳桥跟前,紧张地问道:“我的乖乖,你这手怎么搞的啊?”
靳桥躲开了他的手,陈桂艳讪讪地收回手又摸了摸鼻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要注意点儿啊,当妈的可见不得孩子受一点儿伤,毕竟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秋颂挑了下眉,他刚开始以为这个女人是靳桥那边的某个亲戚,却没想到是靳桥的亲生母亲。
前几天见到了贺章,今天又见到了贺章他妈,这母子俩的眼神倒是出奇地相似,视线飘忽,看着人的时候透着几分探寻。
“老板,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公司了。”赵晗敏锐地察觉到些异样,她见过靳桥的母亲,分明不是这位。
对于老板的八卦,她觉得还是少打探为妙。
靳桥嗯了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秋颂贴心地将赵晗送出了院子,等再回来的时候,陈桂艳已经在靳桥对面坐下了。
“刚刚那个姑娘是你的秘书啊?模样长得可真俊啊,瞧着性子也温柔,她有男朋友了吗?”她八卦地询问,如果这会儿再来一把瓜子,她就该给人介绍对象了。
秋颂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扯了扯嘴角。
“您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靳桥拧着眉,直截了当地问道。
陈桂艳笑得有些尴尬,她看了眼秋颂,放在桌上的手来回搓着,然后才说道:“你是靳桥的朋友吧,我想跟我儿子说点事儿……”
言外之意是让秋颂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秋颂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抬了抬手,“没事儿,就当我不存在。”
陈桂艳语塞,瞪着眼睛,恐怕心里早就在骂秋颂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了。
“我想单独跟我儿子说两句话。”她直接没了笑容。
“您有话直说,他是我的家人。”靳桥语气突然有些不耐烦。
陈桂艳没琢磨出靳桥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儿,反而怔愣地看着秋颂沉默了好几秒,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自言自语,“哦,我听贺章说了,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啊……”
她眼中闪过几分厌恶,不过很快就将这个信息抛在了脑后,转而看向靳桥,目光中带着几分恳切。
“靳桥,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了难处,我不可能来找你的,我也知道书瑶妹子容易想多,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秋颂好整以暇地看着,翘着二郎腿,像个看客似的。
靳桥没说话,也没问究竟遇到了什么难题,这让陈桂艳有些尴尬,但也只好自说自话地接着话题:“你哥他就要结婚了,但是一直都还凑不出首付的钱,你也知道,这年头要是没房没车,人家姑娘根本不会答应嫁进来。”
她搓了搓手,有几分窘态,“你看你比你哥的条件好太多了,不光开了公司,又买了房。”
“所以呢?”靳桥向后倚靠着椅背,看向陈桂艳,眼神中没什么温度。
“所以你能不能先帮帮你哥?”她又连忙承诺,“你放心!这钱日后他们小两口肯定是要还的,你们好歹也是一母同胞,虽说从小没一块儿长大,但总归是有感情的,对吧?”
陈桂艳的目光恳切,又热烈,她放下尊严跑过来祈求自己的小儿子帮帮忙,只为帮大儿子成家。
不过她好像忘了,这个小儿子明明就是她当初亲手卖了的。
“不能。”靳桥语气冷静,在陈桂艳哑然的间隙,他继续说,“从你收了那一千三过后,就不应该来找我了。”
陈桂艳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摆手,有些结巴地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不是卖孩子……当时家庭条件不允许,我除了将你送到别人家里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那一千三是书瑶妹子强塞给我买营养品的,天底下哪个父母舍得卖掉自己的孩子?”
“我不想追究那些原因了,或许你们的确有难处,但我不关心。”靳桥抬起眼眸,他一向温和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漠,“之前我说得不够明白,但我希望以后,您和您的家人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以及我的家人。”
陈桂艳茫然地看着靳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些年她从邻村人的口中打听过靳桥的消息,她并不敢主动去找,秦书瑶是个厉害的主儿,有手段也有魄力,别人疯起来她会更疯,毕竟是年纪轻轻便克死男人的人,陈桂艳不敢和秦书瑶打交道。
听说靳桥有了妹妹,听说靳桥考上了大学,听说靳桥真的混出了名堂……
她一面懊悔当初做出了送走靳桥的决定,一面又在贺章的安慰下——靳桥能熬出头,也得益于她——暗暗高兴。
她心中存了几分侥幸,也许靳桥并不在意当年的事情呢?再者,秦书瑶这个人不好相与,兴许靳桥也早厌恶了她?
于是她来了,以血脉亲情为要挟。
可靳桥却完全没打算认回他们,陈桂艳心中莫名产生几分怨怼。
她好歹也十月怀胎将他生下来了,难不成就一点儿感恩的心都没有?
可也的确是她将靳桥送出去了,她陷入一种扭曲的纠结当中。
直到五七跑到她脚边吼了两嗓子,她才惊觉回神,然后提着手提袋子匆匆告别,却并不敢看靳桥的眼睛。
秋颂笑着叫回了五七,眼里的狡黠藏也藏不住。
人的确是很复杂的生物,她既能在抛弃靳桥后坦然回来认亲,又会在被靳桥质问后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兴许受了陈昕的影响,秋颂看人的时候也习惯性地剖析。
靳桥也是个很神奇的人,就比如现在,居然还能稳如泰山地坐着处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