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怀聆收起剑,除尘诀简单清洗瞭剑鞘,他却浑不知自己眉心染血,伸出手想要拉起脱力的谢灼。
但谢灼却仿佛条件反射般后退瞭一步,甚至没有太多思考,几乎是一种本能地退避。
息怀聆立时顿住瞭脚步,身子僵滞在原地,他不敢再进,将命剑收起,与谢灼隔著一段距离。
谢灼方才觉得息怀聆仿佛杀意缠身,所以才一时间反应不及,下意识地想后退。待回过神来,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伤人,明明息怀聆是为瞭护著他才杀瞭已经彻底失去神识的恶鬼。
他心头浮上一道歉意,视线落在息怀聆被月光笼罩的脸上,从那种平淡的神情裡读出瞭受伤的意味,登时心头一软。
他主动往前走瞭几步,影子罩住息怀聆的影子,顺便一把拉住瞭想要后退的息怀聆。
息怀聆垂下眼,似乎想要与谢灼拉开距离,但谢灼紧紧拉住他的袖口,不许他后退。
谢灼眉眼弯弯道:“怎麽瞭,仙尊莫不是嫌弃我?”
虽然他若是有镜子能揽镜照一下,就知道自己现在这幅尊容的确能招人嫌弃。他与那鬼魂缠斗之下,衣衫不整还到处都是血,的确叫人难以欣赏。
息怀聆隻好问:“我方才……是不是吓到你瞭?”
自然是有点的。
不过谢灼深表理解,毕竟情势所逼,息怀聆下杀手也是情有可原。他不过是一时间过于惊诧尚未反应过来而已。
“没事没事。”谢灼哈哈干笑几声。
“毕竟是伤人的恶鬼,你如果不杀它,它隻怕还会去祸害更多的修士,它早已不是那位蒙冤而死的姑娘瞭,我们能做的就是替她找出凶手,帮她雪恨。”
怨气如雾气散尽,化作一枚白骨铃,轻飘飘地坠落在地上。谢灼捡起瞭骨铃,息怀聆解释道:“这是修士的执念所化,若是遇到与她有所羁绊的人,铃铛会发出声响。”
谢灼收好骨铃,继续道:“这裡是什麽地方?我们该怎麽回去?”
息怀聆道:“我是用瞭传送阵才暂且到瞭此地,但是十二个时辰之内它隻能用一回。”
谢灼心如明镜,那就是他们现在又回不去瞭,隻能在此凑合一晚。
不由得腹诽,这苍穹界的破物什真是规矩多得很。
眼下暂时安顿下来,谢灼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衫不整,袖口破损,实在邋遢得紧。
他施瞭一道除尘诀,然后却隻能祛除尘埃,被烧掉半截的衣角则是无法挽回。
他如今也还未辟谷,又折腾瞭这一遭,更加饥肠辘辘,不过他觉得息怀聆多半也是疲惫不堪,难得有良心的准备自己忍著挨过这一晚。
谁知他的念头刚冒出,这具身体仿佛偏生要和他作对似的,小腹违背主人的意志,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声,落在这寂静的树林清晰可闻。
谢灼面色烧红,瞧见息怀聆投来的目光,当即嘴硬道:“我,我没事。你别管我。”
息怀聆一向温顺,然而这时候却并不听凭谢灼的话,他们出门匆忙未能带上果腹的干粮,如今总不能一味地这样忍下去。
息怀聆于是道:“我去山中看看,有没有能入口的食物。”
谢灼拒绝不能,眼巴巴地看著息怀聆,既然都已经如此丢脸瞭,那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让自己舒适点:“我想要吃肉,不要素的。”
息怀聆点头,便走出瞭谢灼的视线。
谢灼独自呆在原地,不知为何,逐渐觉得这黑压压的森林透著一股阴森诡谲的意味。
火堆还在燃烧著,几缕零星火星子迸溅出来,谢灼百无聊赖地往火堆裡丢枯树枝,他听见瞭簌簌风声,潺潺流水,不自觉地睡瞭过去。
息怀聆回来时,就见一个身影蜷缩著靠在树下,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在梦裡也是眉头紧锁著的。
他将架子摆好,拿一根长签串过瞭那条鱼,又笨拙地使剑在上面划开几道豁口,由于是第一回这样用剑,他的动作十分生疏滞涩。
他再点燃瞭一簇篝火,将鱼串放在火上炙烤,虽然卖相并不如何,但经火一烤便是香味弥漫。
谢灼被鼻尖的香味引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一隻外焦裡嫩的烤鱼正架在他眼前。
他十分欢欣地接过烤鱼,轻轻咬瞭一口,鱼肉软糯而有嚼劲,虽然条件所限没有调料,但是也已经是十二分的味美瞭。
谢灼捧著烤鱼大快朵颐,息怀聆就坐在篝火旁望著他看。
月光照耀下,息怀聆仙姿玉貌的脸被笼上一层清幽月光,更显温和矜贵,每一处眉眼都俊美得挑不出瑕疵。谢灼看著都不免心生嫉妒,怎麽能有人生得这样好看?
谢灼一面啃著烤鱼,又转念想到,息怀聆连厨艺也这样好,性情温柔体贴,或者更进一步,说一声温柔贤惠也不为过。将来真不知是怎样的姑娘能有福气当上息怀聆的道侣?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旦想到什麽便非要问出来不可,三下五除二解决瞭那隻烤鱼,悠然问道:“息怀聆,话说你喜欢什麽性子的姑娘?是温柔似水的,还是冷若冰霜的,抑或是风情万种的?”
息怀聆笑容微敛,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麽突然问这个?”
谢灼没注意到息怀聆的变化,继续没心没肺地戏谑道:“你看你厨艺这麽好,肯定很得姑娘傢欢心,若是你有相中的姑娘,我也可以为你当个红娘啊……”
息怀聆答他:“不必瞭。”
谢灼认定他是面皮薄,才不肯吐露自己的心声,仍旧不依不饶:“为什麽不必瞭?你若是有心悦的姑娘,请我出马,我保管让你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