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怀聆意味不明地看著那烙饼,淡淡道:“你不该吃这样的东西。”
青年闻言,脸色一白:“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我好心好意赠你们食物,你竟然还嫌弃!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吃就还我。”
谢灼也是一怔,他知道息怀聆的意思,大概是觉得他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吃不瞭这种苦,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
不过,谢灼可以肯定,息怀聆绝对毫无恶意。
他讪讪地停下瞭进食,对青年歉然道:“这位朋友,这个……息怀聆他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青年白瞭谢灼一眼,便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们。
谢灼心中微叹,他本来还想再和这热心青年搭话,套出更多的信息来呢,目下显然行不通瞭。
青年一时半会也是消不瞭气瞭。
谢灼眨巴眨巴眼,又对息怀聆道:“虽然但是,我们现在也没什麽可挑剔的瞭,况且受制于人,啊不,受制于狐,这些外物也不必计较太多。”
这样说著,连谢灼自己都被说服瞭,他正色道:“我没有那麽娇气,这种东西也还是可以入口的。”
……才不是。
这当然都是安慰息怀聆的托词瞭。
他觉得这烙饼实在硌牙,而且难吃,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吃。
但是谢灼觉得,息怀聆伤势未愈,自己也不好再拿一点吃食去搅扰他。
就连谢灼自己都惊叹,他果真是和息怀聆待久瞭,现在都不忍心见息怀聆为难瞭,从未发现自己还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
谢灼郑重其事地说瞭一通,岂料息怀聆压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像是能读出谢灼心声一般,不容置喙地从谢灼手中抽出那面烙饼,随手搁在瞭案台上。
他对谢灼道:“不必勉强。”
“我有法子,离开这裡。”
谢灼:!
方才青年递给他食物的时候,息怀聆沉默瞭一路。
他还当息怀聆是在发呆,结果是在琢磨逃出生天的办法?
人与人果然不同。谢灼掉进牢狱裡就隻计较著怎麽填饱肚子,息怀聆倒是时刻不忘正事。
虽然谢灼一筹莫展,完全想不出来办法,但是息怀聆说有办法,那肯定就是真的有办法,谢灼从来不质疑这一点。
隻消息怀聆一说,谢灼桃花眸裡的光便次第亮起,神采奕奕地望著息怀聆:“什麽法子?”
他已经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瞭。
但息怀聆轻轻一推,将谢灼按回板床上,隻道:“不需要你出手,我来就好。”
谢灼不乐意:“别啊,你快告诉我是什麽法子,我肯定也能帮你一把。”
隻见息怀聆手起剑落,他的食指上便剜出一道伤口,向外汩汩冒血珠。
谢灼大惊失色:“你这是做什麽?”
息怀聆镇定地解释:“食指是连通修士经脉之处,与那狐王想要的‘阳气’息息相关,倘若失血太多,便会影响届时结阵的效果,他的算计便会落空。”
谢灼似懂非懂,他最焦心的息怀聆眼下的身体状况,这样自伤,息怀聆他真能受得住吗?
息怀聆继续道:“到时引来狱卒,他们定会为我们寻来医师,趁机打晕他们,我们能寻机进入狐王的宫殿,裡头想必有他的妖丹。那是妖族法术的源头,隻要我们能毁掉他的妖丹,这裡的阵法便会不攻自破,我们便能恢複灵力。”
谢灼隐约明白瞭,虽然打心眼裡不赞同息怀聆那自己的身体冒险,但是现在拖延一分时间,就对息怀聆的伤害就更重一分。
刻不容缓,谢灼决定先设法把外面看守的狐狸狱卒引来。
他先对息怀聆道:“那我这就开始瞭,第一次,演得浮夸的话还请多担待。”
不等息怀聆回话,谢灼就大步流星地走到木栅栏前,用力地拍门,一边大声地吆喝:“狐狸大哥们,我们这裡有伤患,你们再不来救人的话,他就要没命瞭!”
谢灼吆五喝六一通,将外面的紫狐扰得不胜其烦。
他恶狠狠地瞪瞭谢灼一眼,寒声道:“你再嚷嚷,我让你这条命也保不住!”
谢灼随机应变,努力挤出两抹眼泪来:“狐狸大哥,不是我想烦你。实在是,我道友他状况不好瞭!你们王上难道没有交代过你们,不能把人给养死瞭吗?要是没瞭我们这些人,你们王上的阵法也结不成瞭。到时候他怪罪下来,第一个遭殃的,还不是狐狸大哥你?”
“但是你如果现在给我们去请一位医师来,那就不同瞭。我道友的病好瞭,这件事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瞭,没有别的狐狸会知道你们监守自盗,克扣凡人饭食的,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紫狐犹豫一下,竟然觉得这人类说得真是在理。
即便是流夙手底下的狐狸,那也是各自分工明确,不过看管牢狱的这批狐狸尤其的滋润,毕竟凡人们都是没有修为之辈,还不是任他们捏扁搓圆?
要是真的闹出人命来,他也不好向王上交代。
隻不过犹豫片刻,紫狐就做出决定来。
他十分不耐地上前,施法解开瞭谢灼这间牢房的锁链。
谢灼搀著“命不久矣”的息怀聆,甚至想要把他给抱起来,并且坚定地认为这样做戏更逼真。
但是息怀聆不由分说地拒绝瞭他,让谢灼不免深感遗憾。
于是谢灼隻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扶著病弱的息怀聆往外走。
紫狐狸给他们开瞭门,领著他们往外走,嘴上还不忘数落他们:“你们这些个凡人就是命贱,还不好养活,动不动就要死瞭,搞不懂你们人类,怎麽能那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