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康云半天不敢说,在柔妃剐人的一眼之后,才道:“听说还在陪意嫔。”
柔妃抬手就把身边案几上的茶盏拂落在地。
她揪着领襟,抖着声道:“去,去月下阁请陛下,就说本宫身子不适,险些晕厥。”
另一边。御前的人和两名太医张着伞,穿过正于雨中哀泣的半座皇城,靴底与青砖相击,迸开一簇簇水点。
好容易到了月下阁,却得知此刻陛下不方便见人。
陛下在意嫔的屋子里,又不方便见人,什么意思岂不明显?
隋安都特地站得离内间远了些,防止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谁又敢这时候去打扰。
隋安也没了法子:“几位大人,再等等吧。”
直待又烧尽了一节红烛,帝王终于推门出来。
见外间情形,知是有了结果。
萧无谏先对簌簌道了声:“进去伺候你主子。”
他是简单清洗过了,可寝闺内的那女子还未曾。他把人抱进了浴桶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将人折腾的太狠,她趴在桶沿上,竟连手都抬不起来。
像只奄奄一息的病雀。
唯有面色,却是雪白晕着嫣红……
不能再想,萧无谏坐下,准备听听太医的供述。
究竟是什么阴损的毒物,竟让意嫔如此大费周章,要将此事揪出水面?
帝王坐定,江太医上前,他仍戴着羊肠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团白布,当中奉着一点淡红色的胭脂:“这是臣等从一盒红蓝花胭脂中取出来的。”
说完,他把东西交到徐太医手上,又打开医箧,取出另一团白布,里头是一只女子上妆时会用的丝棉扑子。
江太医不知这东西意嫔是不是差点就用上了,说的心惊肉跳:“臣等查验的时候,看见这只扑子也被收纳在一只小盒中,一并送了来,就一起查了。结果……竟发现上面竟沾有日又枯之毒,这是一种带有极强毒性的草药,沾肤便会发作,会使人肌肤溃烂,无药回天!”
徐太医也上前道:“每种胭脂因为制作的工序、时长、用料,都不尽相同,故而颜色都会有细微的差异。而这只棉扑上只沾染了一种颜色,臣等统一取样的时候曾经见过,只是还不曾正式查验。后来便将那胭脂取出验了一验,发现果然也含有此毒。”
他顿了一下:“且……”
帝王眼色无动,只搭在梨木把手上的冷指,一下轻一下重地点着,“说下去。”
“且,臣记得,取样的时候看见那盒红蓝花胭脂表面完好如新,可既然扑子上沾有,应是被人重新刮平过。”
一条条事实罗陈,萧无谏的眼神有些凛冽。
他身边,旧人已不多。
如今,又要有一个留不住了么?
这时,有人来禀,仙都殿的人来了。
“让他进来。”萧无谏道。
筠停见小禄子和琼钟都不在,亲自把人领了进来。
那太监一跪下,便用一种肝肠寸断的声气伏地道:“陛下,柔妃娘娘不好了,娘娘险些晕厥,求陛下去看看我们娘娘罢!”
他匆行而来,弱伞难挡风吹雨打,地上都被他的衣衫染上了水迹。
高座上的帝王却无一分悯惜,甚至,连最后的一漪波澜也平息了。
他不近人情,高高在上,冷着眼睥睨:“病了不求医,倒来求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