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改明儿我带瓶好酒过来,尝尝您手艺,白的您行吧?”
“行啊,那敢情好……”
林凛听着他俩在冷风中聊得有来有回的,满心无语,再次插话打断:“爸,你姑娘要困死了,你先把行李给我拿上去行不?”
林忠一向娇惯她,自然听她号令,应了一声就往后备箱走,宗遇还极有眼色地在林忠面前表现,拎个轻飘的箱子都要帮忙搭把手,嘴上还说着:“叔你慢点儿。”
林忠两手拎起行李,问林凛:“就这俩?”
林凛点头,催他先上楼,林忠知道她还有话和宗遇说,识趣地答应,又一步三回头地偷看,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提防。
等林忠进了单元门,林凛才跟宗遇说:“你别管我爸,他就爱嘚瑟自己那点儿厨艺,以前干伙夫的,你有时间和我说,我请你在外面吃。”
宗遇倚在后车门上,让她没法儿拿后座的乐高,他个子又高,脑袋都不用抬就能看到楼道灯一层层亮起来,同时云淡风轻地和林凛打趣儿:“我倒是想问你,你爸说的‘改天’是哪天啊?”
林凛看着他这副毫不遮掩的不要脸的样子,险些忍不住笑,勉强绷住了脸,把话题岔开:“真的挺晚了,你折腾一天,快回家休息吧,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她以为宗遇还会“刁难”她,不想他爽快地让开了位置,还帮她把后车门打开,让她顺利把乐高拿了出来。
林凛还有些难以置信,支吾着说:“那,我上楼了。”
“嗯,天儿冷,回家暖和去吧。”
单元门锁也跟个摆设似的,林凛双手捧着乐高,却并非无法开门,手指一勾就行了,不想宗遇欺身压了过来,直接帮她把门打开,目送她上去。林凛有点儿不习惯他这么老实的样子,正打算回头看他一眼,人直接把门给带上了,还挺干脆。
半天下来,她确实是累了,懒得再去琢磨,宗遇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琢磨的,还差一顿饭,请他吃完了了人情,今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这么想着,林凛快速地倒腾脚步上楼,林母已经睡下了,想必早就为她铺好了床,她只想赶紧洗个漱钻进被窝睡觉。
宗遇依然倚在车旁,又在看楼道灯,和林忠上楼时一样,灯亮到三楼就不亮了,答案了然。他这才绕到驾驶位,上车后放下车窗,没急着开走,去掏兜里的烟,点上一支慢慢地抽。
那会儿林凛叫他上车抽烟,估计还以为他是洁癖的人,不肯在车里抽,其实他没那么讲究,车子总是要洗的,他几辆车都有车载烟灰缸,家里也没小孩儿,不在乎这些。只不过想着,车里空间密闭,开窗冷风一吹,别把她吹感冒了,不开窗的话,烟味儿又大,她肯定也不喜欢,所以肯定是不能在车上抽的。
领口有些挡住下巴,他把拉链拉下去一点儿,忽然意识到,他自己的大衣丢在后座,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摇粒绒外套,等等,是林凛的外套,他扑哧就笑了,忍不住琢磨,她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的。
故意的可能性也不小吧?
一支烟抽完,他还有点儿素质,转身找车载烟灰缸,眼睛扫到中控扶手箱,又是一愣——这小东西怎么也在他车上呢?
昏黄的灯光下,绿叶红果,巴掌大的小玩意,跟林凛似的,名字都一样。
宗遇笑意愈深,顿时确信,林凛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在钓他。
回去路上他又是哼歌又是吹口哨,心情不要太好,可能顺道还想了下和林凛的孩子名字叫什么。
凌晨一点半进家门,车钥匙往鞋柜上一丢,衣服从门口脱到卧室,冲了个战斗澡,顺便刷牙,五分钟的工夫腰间围着浴巾走了出来,直接又去客厅找全身镜。
他在国外那几年没少去健身房,回国后先是在北京待了一年,才回到柳城,忙活开酒店的事儿,健身也就此耽搁了,不如早年勤快。盯着镜子里的身材,宗遇有点儿皱眉,显然不够满意,正寻思着健身还得日上日程,突然就打了个喷嚏,打断了他自恋的欣赏。
宗遇原地愣了两秒,本来在想药箱放在了哪儿,找点儿药吃,看到左臂上的文身,思绪立马就跑偏了。他左边的整个小臂是半个月前彻底纹满的,新加上的还没恢复好,去北京一趟他险些忘了这茬,自己糙点儿没关系,他显然还算在意手臂这片肌肤,转身又进了浴室,找出凡士林软膏涂上,随后立马倒上了床,早忘了吃药的事儿。
第二天中午,林凛被饭菜香唤醒,从床上坐起来,一眼瞥到挂在椅子上的那件羽绒服内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宗遇说他姥姥也有这么一件。
她猛拍了下脑袋,险些发出尖叫,昨晚她实在是太困太累,借给宗遇穿的那件外套彻底忘在脑后了,现在满心后悔。
赶紧捞起手机看微信,确切地说是看宗遇有没有发消息过来,他自然一句话没说,死了似的。林凛不像他那么自作多情,想着他肯定也马虎,比她忘得还干净。
于是她慎重措辞,主动给宗遇发微信。
Lynn:我刚睡醒,才想起来外套忘记拿了,你不用帮我洗,等我请你吃饭顺道带来就行。
Lynn:你看你哪天有空?
消息发过去后她才放心,认为补救得非常及时,宋慈显然也已经醒了,发消息约她出去,说要给她接风洗尘,林凛对着屏幕露出轻松的笑容,一并回复。
Lynn:我爸肯定在厨房做大餐呢,你吃了么?要不来我家蹭顿午饭,然后歇一会儿,咱俩出去搓澡去。
宋慈秒回了个OK的表情,林凛就起床洗漱了。
她饿了半宿,等不及宋慈到了,率先上了桌就开吃,林母郑家敏听说宋慈要来,板着脸打她动筷的手:“你等宋慈到了再吃不行?饿死鬼托生啊?”
“是要饿死了,你跟她见外干什么,先让我吃几口。”
林忠也好脾气地帮腔:“宋慈又不是外人儿,你让姑娘先吃能咋的?咱俩谁也别吃,我陪你耗着。”
林凛在自己家里,豪爽得有些不讲礼貌,闻言依旧没停止动筷,连吃三块锅包肉后,一抬头发现父母一左一右,坐在那儿瞅着她。
依照她往常回家的架势,再判断父母的眼神,林凛知道,要开始盘问她了。
果不其然,郑家敏打头阵,试探开口:“你那个对象,和你一个公司的那个……”
“早分了,五一回来你不是问过?没和好。”
郑家敏老神在在地“哦”了一声,林忠紧跟着开口和稀泥:“我姑娘条件这么好,追的人肯定不少,轮不到咱老两口操心。”
“马上二十八了,处一个分一个,你不着急我着急。”郑家敏白了林忠一眼,又看向林凛,目光挂着殷切。
林凛一直听不得她说这些,抢在她开口之前反驳:“谁二十八了?我下个月才过二十六周岁的生日,你总给我加上两岁,我今年三十八,行吧?”
郑家敏不好糊弄,自顾往下说:“那北京是大城市,年轻人都没定性,男孩儿晚熟,更不靠谱儿,你这回回来,妈妈有几个朋友的儿子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可不是让你相亲啊,咱家不搞相亲那一套,就见个面认识认识,多个朋友……”
林凛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以前她一直在北京,虽然放假时常回来,郑家敏催上几句,也不至于让她跟本地人相亲,这下她算是羊入虎口,怕是逃不掉了。家里又一向是郑家敏说了算,林忠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她可谓是孤立无援。
“好说,先让我把饭吃了,今后日子长着,我可劲儿让您磋磨。”
东北话一出口,语气总没有普通话那么温柔,林忠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捅了她一下,林凛全当没感觉到,一门心思填饱肚子。
可郑家敏的招数显然还没用尽,和林忠短暂对视,又去围攻林凛:“昨儿晚上我先睡了,听你爸说,是个小伙子捎你回来的,那是你中学同学还是高中同学?”
林凛敷衍作答:“高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