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嫌地在她脸上亲个没完,笑道:“还没穿上裤子呢,就开始不认人了啊。”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缓慢地离开了她的身躯,丢了安全套后随意抽了几张纸,还挺绅士地问道:“我给你擦擦?整我一床都是……”
“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林凛夺过纸巾,并不让他上手。
他就赤裸着在床头一靠,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拆开一包烟,兀自点上,边吸边回味,林凛见状冷眼剜他,问道:“我让你抽了么?”
宗遇哑然失笑,反问道:“不是不让我说话?”
林凛侧头盯着他那副模样,沉默几秒,没绷住笑了出来,直抒胸臆:“宗遇,你长得是真不赖啊,白瞎这副模样了。”
前半句话让他翘起了尾巴,后半句话尾巴又垂下去了,他掸了掸烟灰,不服气地问:“怎么就白瞎了?我哪儿对不起我这张脸?”
“你说你上学的时候要是不打架,好好学习,你数学高考能考那么多分,可见你脑子没问题,长得帅,学习还好,多招人稀罕啊。”
宗遇为之嗤笑,烟也没那么想抽了,随手搭在烟灰缸上,想起那么一茬,和她说起来:“你知道我高中时为什么打架么?”
林凛思绪转得飞快,答道:“你不会又是为了我吧?少来这套,我可没让你打架。”
“我说为了你,不是给你增加负担,你千万别那么想。事儿都是我干的,责任我担,或者我换个说法,只是碰巧跟你有点儿关系而已,你那时候肯定不愿意和我扯上这关系。”
“别兜圈子了,直说。”
宗遇盯了几秒她那张淡然高傲的面庞,和做爱时是两种模样,变脸可真快,他可真喜欢,他就是贱的,就爱她这种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但说起高中的事儿,他也有些纳闷,疑惑地问林凛:“不是,林凛,不然你以为你高中时怎么过得那么消停?”
“什么意思?”林凛反应几秒,猜想他说的估计是追求者的事儿,补充道,“我高中时过得也不消停好吧,总有男生跟我表白,很烦的。”
宗遇抿嘴低笑:“那不都是挺老实的男生么?说实话,我那会儿还想过,主要也是担心,生怕你看上哪个了,跟人家早恋,那我肯定气吐血。”
林凛听出他话里的玄机,神情微怔:“怎么说?你还帮我筛选了一下追求者?”
“那不然呢?就算你没打过照面,也知道外校有多少小混混吧,还有不念书混社会的街溜子,咱们学校倒没有,不安分的都被我打服了。”
林凛不再说话,答案似乎越来越清晰,她只想听他说。
可他说得并不具体,寥寥几语带过:“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没什么好说的。就校外有人惦记你,那些人是真不正经,毛还没长齐,不知道骗了多少小姑娘上床了,还有堕胎的,见你这么漂亮,能不想上手吗?那我肯定得揍啊,来一个揍一个。”
她又想起刚刚回忆过的画面,学校附近小吃街的巷子里,宗遇带着赵天宇等几个男生,都穿着校服,赵天宇他们站在一边把人堵住,宗遇亲自上手,打得很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她深信不疑他的行为是霸凌。如今再想,显然动摇了。
说起那些混混,宗遇觉得恶心,眉间闪过一丝不耐,转移了话题,忽然用轻快的语气说:“说起来你知道我第一次打架因为什么吗?”
照他所说,他第一次打架肯定是高一开学不久的事儿,否则何以奠定他校霸的地位,林凛好奇道:“说吧,我又怎么了?”
“那可不就是你起的头儿吗?校服刚发下来,九月份天还热着,里面得穿夏季校服,那半袖不知道是什么垃圾料子,摸起来麻麻的,穿身上还挺热,又透。”
林凛立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女孩经历敏感的青春期,胸部正在发育,透肉的校服,好多人在那时养成含胸的习惯,还有的在内衣外面再穿一件吊带背心,很热。她倒是没穿过,但有时上学出门前照镜子,自己都能看到里面内衣的轮廓,内衣只能选择保守的、没有图案的、单色的。时不时在走廊感受到大胆的视线,幸亏她习惯于装出一副高傲的外表,看起来对这些非礼的目光百毒不侵。
宗遇继续说道:“就开学没多久的事儿,我那天在厕所听到的,几个跟咱们同楼的理科班男生,笑嘻嘻地说看到你穿了件浅蓝色的内衣,用词儿挺脏的,我靠,说给我听的啊,这不是找揍吗?我给按厕所隔间里就打了,人太多,可能没都打到,还有俩跑了。”
林凛早已经过了发育的羞耻期,如今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波澜,也并不在意,反而想到关心宗遇:“看到就看到呗,那要是去游泳,还都只穿个‘内衣’呢。他们那么多人,你也不怕被围攻,挨揍的就是你了。”
“才高一,多大的人,都胆儿小,我那气场直接就把他们震住了。而且我也借了点儿我哥的光,他名声不好,那会儿估计不少人觉得我家里是混黑社会的,后来真的很少打架了,我看有人在校外晃悠,蹲你放学出来,过去说两句,人就识趣地走了,我礼貌吧?文明人。”
林凛忍俊不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自己毫无知觉,缺少一面镜子,宗遇却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不知道自己那眼神有多温柔,温柔到他都想把命给她,一辈子被她耍得团团转。
怕她有负担,宗遇说得口干,还是耐着性子和她说:“事儿是我自己干的,说和你有关系,也可以说和你没关系。现在奔三的人了,我不提倡打架,但怎么说呢,那会儿十六七岁,我觉得,因为你,我成为了很勇敢的人,挺好的。盼,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说,形容不好,我的青春都和你有关,在你不知道也不在意的角落里,这对我来说就是很满足的事儿,我那几年没白活。”
天可怜见,他以为和她这辈子不会再见,现在竟然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床上,刚做完爱,她看他的眼神柔得出水,他想她根本不必说爱他,他能感受到,这辈子都值了。
林凛偎在他身边,抱着他有文身的那条胳膊,久久一言不发,她不擅长坦诚表露爱意,话到嘴边也没说出口,反而幽幽问道:“文身疼不疼啊?”
“你怕疼么?”
“还好,主要也没怎么受过伤。”
“我觉得不疼,但也没打算再弄了。”
林凛能够理解,文身势必要有一定的含义,不然就像一对怨偶相看到老,越看越烦。她心思一动,主动说道:“不再弄了吗?我还想说咱俩真能走到结婚那步,一起弄个情侣文身。”
他忽然转过头看她,林凛对上他炽热的眼神,感受到他殷切的期待,认真得让她心头一紧,她赶紧找补道:“结婚还有可能离婚呢,而且我短时间内也不打算结婚,你别多想。”
“你是脑子一热就说了是吧?”
“对。”
“但我可当真了啊,你说的,我记住了,我等着那天,你现在就开始琢磨文什么,我都听你的。”
林凛想起在网上看过的段子,笑道:“你文‘我爱林凛一辈子不离不弃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我文‘OK’。”
宗遇知道她在开玩笑,接道:“你不嫌磕碜就行。”
“我嫌磕碜,才不要。”
她的语气有些傲娇,还瞪他一眼,宗遇揉了揉她的脑袋,想起她刚刚说“结婚还有可能离婚”,立马开始翻旧账:“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别想耍赖。”
林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说什么了?”
“你说咱俩试试,认真的,分手死全家。我还以为是做梦,第二天寻思半天,是不是你亲口说的?”
“放屁。”林凛赶紧反驳,“我没说,我是说了咱俩试试,认真的,但是劈腿死全家。”
“又开始耍赖,你说的是分手。”
林凛试图回想,记忆经受质疑而变得模糊,找不到确切的答案,可她自己的本意再清楚不过:“我说的就是劈腿死全家。”
“你就欺负人吧,欺负我没录音,我那天太困了,开车开得有点儿累。”
林凛觉得眼下不能恋战,伸手把落在地上的睡衣捡起来穿上,内裤不知道被他丢到哪儿去了,也有可能在被子里,她不方便找,幸亏窗边的椅子上还有一条睡裤,宗遇的,长了些,她也能穿,打算先把裤子穿上,去趟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