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吧,‘过敏源’是游戏开发商自己打造的号,开直播也不爆照露脸,只参加区域赛和节日冠军赛,从来就没参加过职业联赛和国际竞赛,怎么可能卖号!是故意炒游戏钓鱼吧。”睡在我下铺的那个胖子不屑地说。
“那可不一定哦,这个游戏开服十几年了。人家‘过敏源’大佬是前几年才建号的,微博上有直播记录,你们可以看回放,播放量已经破亿了。”一个男生说。
“所以大佬现在是因为无敌太寂寞了,玩腻了,所以卖号转战其他游戏端吗?”
“不知道哦,听大佬的粉丝们在广播里说的是大佬养这个号本身就是奔着赚钱来的,现在家里正好缺钱了,所以卖号。”
“靠,我昨天看直播还瞅见他花7777块金币在葬花秘境的剑塔上面坐着向路过的小魔王撒红包呢,咋就缺钱了?”
“瓜娃儿,你就说啥时候开拍吧,我虽然没钱,但不影响我看直播。”另一个男生喊。
“这个周末晚上八点。”睡在门背后的男生端着平板,激动地走到那个男生床边坐下,点开电脑给他看。
“干!起拍价99万,这不是土豪,这是神豪啊!看看人家这坐骑和装备,干干干!火凤凰和黄金甲,妈的,少说得三十万了,合并卖99万还算便宜的了。拍卖后当天网银交易,平台担保,妈呀,老子要是有钱,买到就是赚到啊!”好几个男生都围了过去,围着电脑屏幕啧啧称奇。
几个人兴奋地聊着,越聊越欢,压根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戴着耳机听歌。但是还是很吵,很想出声制止他们,又怕人家说我仗着“班长”的头衔压人一头,多管闲事,索性不吭声,任由他们闹去。
不一会儿,阿源被吵醒了,不耐烦地直起身,揉着花白的头发,眯着眼睛问:“你们干啥呢,都几点了还不睡觉?我求你们了,赶紧睡吧,我今天很累很不舒服,明天还要去巡逻守夜。”
我问他:“你咋了?要不要我明天找教官帮你请个假?”
阿源阴着脸,似乎很反感请假的事儿,冷声说:“不用,我能坚持。”这股倔强劲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那我去给你倒点水喝吧。”我看他耷拉着眼皮,昏昏沉沉地硬撑,有些心疼他。
阿源摇了摇头,说:“你帮我拿一下保温杯就可以了。”
我下床给他拿了过来,他捧着泡了药的杯子,低头喝了一口,垮着脸说:“好苦,有没有糖?给我一颗。”
我两手一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糖。”
阿源把杯子递给我,合着眼睛躺下了,两手捂着肚子,一副武侠小说中灵气被耗光后虚弱到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我出去给你找找吧。”我说。
“找个屁呀,这里又没有小卖部。”睡我下铺的胖子说,“你要实在不舒服就去找军医,她那里应该有糖。”
阿源躺着不动:“不去。”好像跟白永龄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真是奇怪,明明他当着白永龄的面说话还挺温和的。
我说:“那我去帮你要几颗吧。”至少可以出去透透风,清静清静。
“那你别说是我要的。”阿源压低声音,紧闭双眼说。
我点头答应着,关门摸黑去了白永龄的医务室。
沿着弯弯曲曲长满杂草的小路一直走,还没走到头呢,我就看见医务室的灯关了,楼下一个人没有,大半夜的,去敲门总不太好。
无功而返的我,悻悻地往回走,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对赏心悦目的帅哥,徜着月光似在散步。
年貌稍长的那位英俊潇洒,谈吐温和,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文人特有的魅力;年貌稍小的那位笑如朗月,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满脸崇拜。整个画面和睦非常,温馨得像是一家人。
此刻的我,就跟古装电视剧里的丫鬟一样,低着头,恨不得找个锄头重新给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如此盛夏,走几步路都发汗,是个人都恨不得窝房间里吹风扇,您二位倒好,跑这曲径通幽处吹风赏月,真是佩服。
唉,这才是让人羡慕的岁不淹兮,春秋代序,人间有你,灯火可亲啊!
朝前走,还是往后走?身着迷彩服的我想了想,要不蹲树根底下去吧,隐蔽性应该不错。
“龚铭允。”我脚还没伸进去呢,笑如朗月的那位尊神就把我的名字喊了出来。
我低着头,回头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老师好,领导好。”脚底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催着我赶紧搬家回宿舍。
“老师”——顾轶,头一回听我喊他老师,脸色跟敷了黑土和的稀泥一样,不茍言笑。
“领导”——也就是苻清予他爹顾安看着我笑,笑得好像见了他亲儿子似的,问我:“你叫龚铭允?”
我含蓄点头:“是的,领导。”
“别叫我领导,我只是过来逛逛而已,你可以叫我叔叔。”听听顾安这话说的,顾轶叫他伯伯,我叫他叔叔,不论辈分大小,不分前来后到,这他妈不是为难我吗。
“你去医务室做什么?”顾轶沉着脸,撇着嘴角,看样子对于我打断他俩散步聊天很不高兴。
我寻思你可以当没看见我啊,要不是你叫我名字,顾安也不会找我说话啊。
“头晕,找军医要点糖。”我真该打自己一巴掌,之前他给我糖我不要,现在又巴巴地跑来要糖,好傻逼!
“我这里有几颗,你先拿去吧。”顾轶很有风度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好几颗牛奶糖,皱着眉递给我,脸色似乎又好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