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来:“原是大将军,芈欢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韩信愣了一下,连忙作揖:“信见过公主。”
“大将军太客气了。”阴嫚收起了软剑,说道,“正巧我今日有空,刚好可以给大将军当个引路小吏。”
“怎敢劳烦公主,信另寻他人便是。”韩信欲拒绝。
“此地虽不及彭城宫殿,但也是战国巨贾留下的豪宅,只怕大将军还未找到人带路,自己就又迷路了。”阴嫚摆了摆手走在前面,“行了,别扭扭捏捏了,走了。”
韩信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快步跟上了阴嫚。
一路上韩信表现得安静守礼,与认知中的那个人一点也不一样。
这让阴嫚忍不住地多看了韩信几眼。韩信握在剑柄上的右手骨节分明,护腕下的小臂线条流畅。脊背挺直,下颌紧绷,现在的他就像一张蓄满力的弓,有一种压抑本性的拘谨感
阴嫚眉头扬起心道,这样真的不难受吗?
穿过一两个长廊,就到了刘邦的院子里,还未等仆从通传,刘邦便光着两只脚跑了出来,紧紧地握住韩信的手,激动道:“大将军你可算来了。悔当初不肯听君之言!”
阴嫚看着刘邦未穿鞋履的脚,不禁在心里吐槽,原来这套收买人心的法子是你创造的啊。她又看向韩信,见对方一副被打动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但换位思考,要是自己在做了许多年的籍籍无名之辈,忽然有一天被一位世界前几强的老总亲自邀请入伙。不但工资高,老总还对自己言听计从,有求必应,她肯定也会被这个大馅饼砸迷糊。更何况韩信一直希望出人头地,他不入套谁入套?
韩信直奔主题:“在京县、索亭之间是以荥阳为中心,广武、成皋二山所环的平原地带,宜骑兵作战。”
此时的韩信没了拘束。他冷静地分析战局,观点鞭辟入里,手持毛笔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重点地区。眼前人渐渐地与那个被世人口口相传的兵仙重合。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将战线东移,收复雍丘、外黄等地,利用有利地形与洛阳连接,构成一条防御战线,只有这样汉军才能在荥阳站稳脚跟。”
刘邦沉思后,问道:“大将军言以骑兵反攻,但现在联军溃散,汉军也损失不小,组建骑兵恐怕非易事。我担心仓促组建的队伍会被项羽那厮打得溃不成军,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更缺兵了。”
韩信眼眸明亮,语气坚定:“大王不必担心,只要将此事全权交付于信,信定能反败为胜。”
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便是狂妄自大,可若是从韩信嘴里说出只会让人觉得这是胸有成竹之言。
刘邦大喜,他拍着韩信的肩膀:“国士无双,有君吾心安矣。你放心大胆地做,谁敢生事,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骑兵使用的武器也应当作调整。”阴嫚提醒道。
刘邦和韩信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阴嫚:“从古至今骑兵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最突出的两个阶段便是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和秦时的蹄铁、高桥马鞍和马镫[2]。有着这两个阶段的铺垫,才有了今日的楚骑。如果我们不做调整只是照本宣科,结果会让人大失所望。”
“公主有何高见?”刘邦十分上道。
阴嫚看了刘邦一眼,说道:“与楚骑数次交手,我发现骑兵大多佩剑执行砍杀任务。但剑有一个缺点,就是两边开刃,使得剑整体轻薄。如果有重物击中剑身,那么剑就会从中断裂。一把断剑,还如何杀敌?”
“这点信也有发现,但信暂时没有想到解决办法,公主可有办法解决?”韩信看向她。
“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说。”她继续说道,“用刀。”
“刀?”刘邦和韩信的神情略带惊讶。
周秦以及汉初时,虽然有刀但其并不用于战场上。原因有二,一是青铜刀易折断,与青铜剑相去甚远,二是上流社会皆喜佩剑,人们并未将目光落在刀上。所以她用刀的提议,在韩信和刘邦看来是天方夜谭。
于是阴嫚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折下一根树枝,一边在地面上画图,一边解释:“我说的刀自然不是现在的刀。它取材于铁,形似剑,但单面开刃,其厚度由刀背向刃递减,防止被斩断。尖端保留剑的突刺,便于刺击,刀柄保留原有的环防止作战脱手。”
话音落下,西汉时期的环首刀的草图便出现在地面上。
刘邦蹲在地上盯着草图连连称妙。
“保险起见,汉王还是先打造出来一把刀试试。”阴嫚提醒道。
刘邦顺水推舟:“那打造新刀的事情就拜托公主了。”
阴嫚:“我?”
“是啊,”刘邦说得理所当然,“我们这里只有公主清楚此刀的形制,由你来督工再合适不过了。”
阴嫚:“……”
刘邦正气凛然道:“生死存亡之际,还请公主不要推辞。”
“汉王都如此说了,要是推辞的话,我岂不是成了罔顾大义的无耻之辈?”阴嫚轻笑一声,“我做便是了。”
“公主大义。”刘邦见缝插针地捧了她一句,“有公主相助,真乃我大汉福气也。兵器和骑兵的事情就有劳两位了。”
阴嫚腹诽,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貍。她又对韩信说道:“这段时间请大将军多多指教了。”
韩信连忙作揖:“公主言重了。”又对刘邦说道:“既然大王已经做出决定,那信便先去准备了。”
“去吧。”
得到了刘邦的应允后,韩信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