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又得动脑子了。阴嫚在心里叹了口气。
“滚出去!”
粗暴的声音炸在耳边,引得阴嫚看向声源。
只见一群人将流民们从破旧的宅院中赶出,又将流民们赖以生存的用具摔得粉碎。
那群人在流民们的哀求中张狂大笑,享受着欺压弱小带来的快乐。
他们心中的恶念被无限放大,行为也越来越放肆。那群人肆意殴打流民,甚至对孩童下手。更有甚者将抢来的婴儿高高地举起,在婴儿的啼哭声中,狞笑着摔下婴儿。
就在生死一瞬,一双手凭空出现截住了下坠的婴儿。
阴嫚抱着婴儿,冷冷地看着披着那人皮的畜生。
那畜生被扫了兴,心中生出了被冒犯的恼怒。就在他正欲将阴嫚一并收拾时,阿桃猛踹那人的后背,令其摔了个“五体投地”。
那人趴在地上恐吓:“你这贱妇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打我!你们不要命了吗!”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阿桃一脚踏在脑袋上。以头抢地后,是一声惨叫,想来很疼。而那人的同伙却不敢上前营救,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
阴嫚漫不经心:“不妨说说,你是谁家的狗,让我看看你的主人究竟能不能要我的命。”
那人把自己的脸从地上拔了出来,顶着鼻青脸肿的磕碜样,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无知贱妇,我家男子可是邯郸有名的大商户的儿子,我是他的亲信,得罪了我,你就等死吧!”
末了,又用恶心的目光打量着阴嫚,顶着“猪头”对她说着油腻的话:“我瞧你姿色不错,只要你乖乖认个错,陪本大爷共度良宵,这账就一笔勾销——啊!”
阿桃出手狠辣,一剑贯穿了那人的手心,将他钉在了地上。
阴嫚怀抱着婴儿冷眼旁观。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等,等我家男子知道了,你们一定死无葬身之地!”那人捂着自己的手上尖叫。那愤恨的目光仿佛要将阴嫚和阿桃抽筋拔骨,啖之血肉。
“区区商贾,还能大过官府不成?”阿桃不屑道。
“呵。”那人从喉咙中挤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官府?官府算什么东西!就算是赵王亲自来了,他也要客客气气地对待我家主君,否则别想得到一块铁!”
原来是邯郸温氏,阴嫚顿生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1]的感觉。
这邯郸温氏原本在邯郸并不起眼,但在赵国原本的大商贾西迁后,他们崭露头角。后来更是趁着天下大乱之时,成为赵国境内新的铁器大户。
只是一步登天易,提升德行难。少了节制后,温氏越来越嚣张跋扈,最近这几年族中子弟更是沾染上了人命官司。
阴嫚眼中渐渐涌现冷意,对阿桃说道:“把这条狗拎进去,其他的放回去报信。我倒要看看狗主人会不会来救他的恶狗。”
平民们不敢多留,流民们也忙不迭地离开了,生怕自己被连累了。阴嫚将婴儿还给了婴儿的兄长后,便走进了荒废的宅院。
裂开了墙,腐烂的门,长满青苔的窗,无一不在透露着这座宅子已经荒废许久,但错落有致的陈设又在宣示着它曾经的辉煌。
酝酿许久的雨水终于从万丈高空坠落。黑色的瓦片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青苔,苔藓湿滑,雨珠无处可依,最后从屋檐滚落。无意间撞到锈迹斑斑的风铃,令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脆响。
阿桃将大放厥词的人五花大绑后,丢在一边。她自己去取了流民铺在身下的干草,又捡了几块干木头,在厅堂中生火取暖。
外有雨声,内有柴响,倒也有几分隐居在外的宁静之意。
一声啼哭打破了这份安静。阴嫚抬头看去,抱着婴孩的男童跟着她们进来了。大约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男童看向阴嫚说道:“外面下着雨,我女弟尚在襁褓经不起折腾。”
“可这里一会要发生什么你是知道的。”阴嫚问道,“不害怕吗?”
男童却说:“人是不会把自己陷入危险中的。你如此气定神闲,一切定在你的意料之中,所以这里不会有危险。”
阴嫚笑了一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想来流浪之前家教不错。
但他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哄孩子的手法实在糟糕,婴儿非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还哭得更厉害,嗓子都哑了起来。男童的脸也因为着急而红了起来。
阿桃见状扒了那人的衣服,又给婴儿裹上了一层衣服,坐到了火堆旁哄着。很快小家伙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阿桃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连忙向阴嫚解释:“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不必解释。”阴嫚望向萧索的庭院轻声说道,“我知乱世之中,生离死别本就是常态。不必自揭伤疤,向我解释。”
不知过了多久,破旧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腐朽门板摔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响声。一群隶臣冲了进来,将阴嫚一行人团团围住。
雨水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冲散了微薄的暖意。危机在阴暗的角落滋生,慢慢地笼罩了整个空间。
“就是这个贱妇!就是她们打伤了兄弟几个,还挟持了先生!”一个仆从走到前面指着阴嫚的鼻子叫嚷道,“贱妇,见到我家男子和都尉还不下跪求饶!”
被五花大绑的人神色激动,发出呜呜的叫声。
阿桃将小婴儿交给阴嫚,而她自己则是在众目睽睽下扬起手,狠狠地抽在了仆从的脸上。力道之大,竟让那人踉跄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