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状况频发而打得格外吃力的2:1评分局结束要开启下一局时,何晔川先叫了停。
他把手柄扔到一旁,转过身面向沈南秋开口叫了她的名字:“沈南秋。”
被激起斗志正准备追赶比分的沈南秋被叫住名字后转了头,不知道他所谓何意。
何晔川吸了口气,起身把醒酒器里的酒分别倒入两个高脚杯中,又递给她其中一支。
“我们聊聊?”他凝着她,开口。
沈南秋接过酒杯,压了压眉,“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何晔川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又开口重新措了词,“聊聊……我们。”
气氛突然有些凝重,虽然超清屏幕上还循环播放着卡通赛车的入场动画,五颜六色的光线映在客厅茶几上与此时的氛围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谢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说着要聊聊他们,沈南秋心里还盘算着他想说什么,再开口却是这件事,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就算没告诉你,你现在不是也知道了?”沈南秋不解,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一茬。
和谢坚的冲突她有意隐瞒,在回到璟市之前她还特意叮嘱了所有一起出差的人,让他们对这件事保持守口如瓶,虽然除了李怡外,其他人也不知道沈南秋留有解决这个冲突的后手,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还是让大家在事情解决前保持沉默。
何晔川知道具体情况的时间已经比她预想中晚了不少,这已经让她很满意了,毕竟公司里没有秘密,一件事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一群人知道,公司里消息的传播速度远远大于所有人想象,现在被他知道是在事情解决之后,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沈南秋,你可以告诉我。”何晔川语气相对平时严肃了不少,“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堪。”
“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沈南秋平静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又补充问道:“至于你说的‘你在我想象中的不堪’是指什么?”
“这么说吧,沈南秋,之前的几次试探里你都没向我透露半分和谢坚的冲突是怕我借机作势,抢走你组长的位置?”何晔川深吸了口气,终于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他和沈南秋的对话难得有这么直白的时候,沈南秋也有些惊讶,不过他说的确实也是她曾经担心的部分,现在问题解决,她也不必再忧心于此,索性大方承认,“当然,不是向来如此?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俩——明争暗斗离心离德,都是看见机会就主动厮杀的人,难道你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主动争取?”
沈南秋觉得他的问题实在好笑,“而且话说回来,就算你不知道这个消息也没耽误你争取机会做了近一个月的组长吧?”沈南秋顿了顿。
“但是我也从不觉得人为自己争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在我看来这件事也实在用不上一个‘不堪’来概括,所以如果你说的是这件事,那只能说我们或许对同一件事的看法不太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晔川眉心簇起,重新组织语言,“如果不知道谢坚那样为难你,只知道你和对方合作破灭我也不会对主动争取这件事感到不堪,但后来才知道了导致你们合作破灭的争吵内容……”
何晔川又想起严景叙述的事情经过,“如果你告诉我事情是这样的,我不会借这种机会为自己争取,所以我的意思是,”他一字一顿,“我不会落井下石。”
“我知道你遇见困难会想办法自己解决,但是,你也可以试着相信我,就像你甚至可以和卢策合作一样,我们之间也不用像宿敌一样严防死守。”
他神情庄重,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任此刻面对的是从未看他顺眼过的沈南秋,也被他这种鲜少可见的严肃神态冲击的沉默了许久。
职场上,拜高踩低、趁人之危、过河拆桥之类的各种故事数不胜数,在这场尔虞我诈规则游戏里,为人不齿的种种典故发生的频率高到几乎已经成了不值一提的家常便饭。
像沈南秋这种能在这场游戏里活下来甚至走到一个不错位置的人,自然早已适应了这套规则。虽然迄今为止她也仍然没能学会灵活运用这套暗黑组合拳,但她起码做到了在别人使用它时不会轻易被这套组合拳伤及肺腑。
她像一个举着烛火在黑暗丛林里行走的旅人,为了避免招致无端的伤害只能适应规则自己将火光吹熄,就这样在丛林里走了许久,直到今天。
一个向来爱和她勾心斗角的、水火不容的旅人又突然在她面前点亮了属于他的烛火,她才发现——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条件
何晔川最近心情很好,这是市场二部所有员工们通过他最近种种异常表现得出的结论。
比如说向来八点四十五左右上班的他最近到岗时间变得异常提前;再比如最近去他办公室签字或汇报时经常见他一脸笑意,有时甚至还哼着歌;又比如说最近对向来以死对头关系闻名的沈南秋格外包容,有关万海项目的会议在这周内再也没出现过唇枪舌剑的场景。
综上所述,众员工得出何总有异的客观结论,就连这消息传到做为何晔川心腹的严景耳朵里也没能证伪,几个人悄悄凑在他卡位前鬼鬼祟祟地打听,也只得到一个“……好像是有点怪”的结论。
又是个晴朗的早上,谭博仁在早会上例行走完流程后在结束时留下了何晔川,一群人从会议室走出时沈南秋故意放慢脚步留心谈话内容,跨出门槛前隐约听到谭博仁嘴里说着什么“交大……通过”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