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异象就是最大的异象。随着秋后问斩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宋珣本应是愈来愈沉不住气才对,怎么可能不派人过来劫狱呢?
除非他找到了别的突破口。
谢臻思忖着,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府处理政务。目前情况仍不明,他再为谢染担心也绝不能自乱阵脚,毕竟若是妹妹出了事他必须立刻支棱起来展开营救。
夜半,信鸽带回了第一批前往祁州的探子们的回信。谢臻急匆匆地打开信纸,得知他们查到了前几日宋珣与宣州州牧一同出现在宣州与祁州州境处。
谢臻本就悬着的心顿时一沉。皎洁澄澈的月光透过厚厚的云朵洒在谢臻纤瘦的身形上,将他紧蹙着的眉头照亮。指节紧紧地捏着信纸,谢臻将纸条揉搓得皱皱巴巴。
他基本可以肯定小染失踪一事就是宋珣插了手。明月已高悬在漆黑的幕宇上,谢臻回屋后却没有去床榻上睡觉,而是点起了烛火。橙红色的火焰随着晚风轻轻地摇曳着,在窗棂处映出淡淡的红晕。谢臻就这样就着烛火的微光,挑灯夜战,紧急赶出了一版计划书。
若是小染真的被宋珣抓走了,只能按照此方案行事了。谢臻将计划书拿到烛火附近,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完善了部分细节。
待一切全部完毕,天边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了。谢臻抚平纸张,用镇纸将它压好,终于抬脚向床铺走去。经过门口时,谢臻偏头看去,发现门外已有些微微的光亮了。
在营救方案里,他对宋珣所有可能做出的反应都制定了一个应对措施,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谢臻几乎熬了一整夜。
工作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计划安排完了,谢臻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有些疲累。透进屋内的光线将谢臻漂亮的脸庞照亮,这一夜的通宵叫谢臻琉璃似的眼瞳旁的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红血丝,眼皮有些疲累地半耷拉着,眼下也泛起了些许乌青。
谢臻皮肤白皙,这点突兀的乌青在他脸上显得格外醒目,触目惊心。
谢臻总算是躺倒在了卧榻上,用厚厚的被褥裹紧了自己,坠入沉沉的梦乡。
谢臻上榻的时候太晚了,没过多久,他就张开了眼睛,准备收拾收拾上朝去了。
这一觉睡得当真是极不踏实,谢臻迷迷瞪瞪,眼前一直闪过谢染遇到不测的画面,没睡好。
昏昏沉沉的九千岁半眯着眼睛,掀开温暖的被褥坐了起来。窗户外泛着微微的白光,正是该上朝的时辰了。谢臻眼睛还有些疲劳,红血丝还没消退,他边揉搓因为疲累而略有些鼓胀的双眼,边翻身下床换衣服。
换好了朝服,谢臻便去洗漱了。为了使自己清醒过来,谢臻往脸上泼了不少凉水。这一招奏效了,冰凉的触感唤回了他的理智,也缓解了眼疲劳,谢臻又变回平素那般冷静沉稳的样子。
美如冠玉的红衣美人推开门,正好瞧见微亮的天空中盘旋着的那只鹰隼。
这是专门替暗探营首领传加急信件的鹰。
健美的巨鹰瞧见谢臻推开了房门,在空中鸣唳一声,然后像一支离了弦的弓箭一样俯冲而下,霎时间就落了下来。快到谢臻身前时,它控制身形缓缓减速,扑扇着巨大的双翼,精准地停驻在了谢臻的手心。
谢臻熟门熟路地打开鹰爪附近绑着的竹筒,拿出了顾峥传回的消息。
“已与上一波探子会合,目前已确定谢染被宋珣关押,我暗中潜入寻到了谢染,她暂时安全。”
看样子,宋珣应是将小染关在了牢房里,但小染的生命安全暂时无忧。
谢臻抚了抚胸膛,大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宋珣这样做的话估计是打算与他进行谈判,短时间内不会伤害谢染的安全。加上顾峥也潜进去找到小染了,小染知道自己会寻法子救她,心里也不至于过分恐慌。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宋珣看上去还没有与自己鱼死网破的意思,没对他妹妹下手。
谢臻捏着信纸轻轻颔首,压在身上一整天的紧迫感稍稍散去了些许。他想起他与顾峥之间传信的习惯,顾峥会将想与自己说的私事偷偷写在背面。谢臻拿着信,拧着眉思索了许久,还是没有将信翻过来,而是直接带去了用早膳的地方,让膳师丢进了烧饭用的火灶里。
被那几根纤细雪白的手指随意丢弃的纸条完全抵不住熊熊烈焰的焚烧,与橙红色的火堆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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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峥离京外出查案了,吏部主事谢铮却不能缺席早朝。谢臻早已命人也易容成那副模样,代替顾峥上了朝。
谢臻看着那人的样子,总觉得不太像,单看眼睛就大有不同。不过或许是顾峥当上吏部主事的日子不长,其他朝臣对他还不熟悉,没发觉共事者换了芯子。
谢臻这才放下心来。
下朝后,谢染身侧的侍女于宫门口拦住了谢臻,称花魁有事寻谢臻。
谢臻冲她点了点头,叫车夫调换方向,将他送到了漪澜阁。
谢臻昳丽的脸庞上浮起几丝愁容,拧起的双眉间蕴含着淡淡的担忧。他不知道谢渠是知道了上次酒内有人下了药的事,还是听到了谢染失踪的风声,可无论那种他都不想告知阿姊,怕谢渠听了也心生忧虑。
他怀着担心的思绪,推开了漪澜阁内属于花魁的那间雅室的门。
“阿姊。”
一推开门,端坐在桌子前神色认真地泡着茶的谢渠就映入了谢臻眼帘。听见门口的动静,谢渠缓缓抬起头,视线正好与谢臻撞上。
谢臻一边关门,一边冲谢渠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