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骑马,女骑牛,红男绿女牵着走。”
“不见光来不见人,扎个纸人不画眼,扎个纸马不扬鬃。”
“天天背这玩意,有个啥用?”
陈峰搬了个马扎坐在了店铺门口,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一本快要翻散架的古书,一脸的纳闷。
这本书的封面上,模糊的几个大字依稀可辨:《扎纸匠行规》
对于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来说,陈峰和这本古书放在一起,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而在陈峰的身后,则是一家门脸朝西的店铺,店铺上挂着两个白色的纸糊灯笼,上面用黑色的墨汁写着祭字。
此时正值春分,万物勃发之际,春风拂过间,只叫这灯笼沙沙作响。
这个店铺坐落在沧海市老城区的小胡同里,别看现在显得偏僻,民国时城市的格局还没有变化如此之大,这白事铺子可是方圆一带名噪一方的存在。
陈峰的老老爷,开办了这家白事铺子,以扎纸人活灵话现而备受欢迎。
老爷子本指望靠着这店铺代代相传,后代子孙就饿不着了,怎奈红色运动爆发,打倒封建迷信的号召一呼百应,让这店铺元气大伤,生意也大不如从前。
好在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家店铺传承至今,虽然和之前的辉煌时没法比,但也至少是个糊口的营生。
如今,陈峰成为了这家店铺的老板,在他爹陈国立看来这是传承,但在陈峰自已看来,这完全是越活越抽抽。
没办法,现在的社会压力很大,像陈峰这样的普通大学本科毕业生遍地都是,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工作,也无非就是日复一日的混日子。
倒不是陈峰有什么远大志向,他倒是愿意混日子,怎奈辞退通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工位上,随之而来的就是房租拖欠,信用卡催款。
在找了一段时间工作之后,陈峰终究还是面对了现实,回到了老家,在这个三线小城市里,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店铺,成为了个体户。
不过,老爷子陈国立虽然没有拒绝让陈峰继承店铺,但却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每天,陈峰都必须要读几遍行规,直到能完全背下来之后,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了这家店。
这才让陈峰大清早的放下了手机,坐在门口看起了古书。
里面的行规都是代代传承下来的,可放在这个时代,未免显得有些过时了。
“峰儿,又在嘀咕啥呢?”
陈国立从店铺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刚扎好的纸人,身上的围裙上满是纸屑和胶水。
陈峰一见老爹出来了,连忙合上书,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
“爹,我背完了,您看看。”说着,陈峰就开始背昨天老爹让自已背的几段行规。
陈国立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的点头,等陈峰背完之后,才满意的笑了:
“不错,比昨天又熟练了不少,再努努力,差不多就能背全了。”
“爹,这行规都老掉牙了,现在谁还用啊?”陈峰抱怨道,他觉得老爹完全是老顽固,老思想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来弯儿。
“这你就不懂了,这行规虽老,可其中的道理是永恒的,咱们这一行,靠的就是一个信字,只有守住了规矩,才能守住咱们这一行。”
陈国立一脸的正色,显然对于陈峰的话很不满意。
陈峰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明白,老爹之所以坚持让自已背这些行规,一方面是想让自已真正的继承这家店,另一方面,也是想让自已明白,这一行不是儿戏,需要用心去做。
也正因如此,才让并不太认同老爹想法的陈峰,始终保持着对老爹的尊重。
“爹,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背的。”陈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马扎上,拿起了那本古书。
陈国立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店铺里。
旁边的柳树在春风下萌生了枝桠,陈峰坐在树下,和不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即视感。
“滴滴……”
就在此时,陈峰的手机传来了一阵消息提示音,打开来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是自已的大学死党发来的消息:
“峰子,我又帮你物色了一个工作,是个大企业,你嘴皮子溜,干营销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