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吧。”秦霁打起车帘,探出身拉她。
“叫姑娘等久了。”绿绣歉意地笑。
没一会儿,她拉起裙摆去看自己脚上的绣履。两只被挤得鼓鼓的毡青圆履头怼了怼车厢上的木板。
她觉着不大好意思,低声给秦霁解释。
“奴婢这鞋不知怎么了,好好穿着忽然有些别扭。”
“不要紧的。”秦霁知晓其中缘故,做出不在意的模样。
她打起车轩处的竹帘子,视线偏向窗外。
榴园的门匾一如她来之前,方方正正,一丝不苟。
这两个字已经不若初时见面那般叫她害怕了。
马车向前驶去,桐柳掩映下,榴园的朱檐碧瓦渐渐被鎏金的日光抹去轮廓。
秦霁默默放下竹帘。
榴园的这段日子,不算有陆迢的那部分,其实还不错。
可若是没有他,她或许也逃不出醉春楼。
秦霁坐在马车上,掐起了自己的几个指头,将前面的掐出一个深深的指甲印后,又换上后面一个。
指尖上的疼勉强拦住了心里的难受。
总要付出点什么的,不是吗?
她把自己的清白给他,换来眼下这个离开的机会。
这算不得亏。
虽然他的人品不好,但是他的皮囊也不差。
她不亏的。
秦霁自己安慰自己。
只要离开就好了,离开后她就是秦霁。
禾雨的一切与她无关。
绿绣自上了马车,一直歪着头在看着自己的鞋,没有注意到秦霁的不寻常。
她将鞋伸出,几个脚趾在绣履里挤来挤去,好好一双鞋今日忽然变得不合脚,也没有可以换的——
昨夜姑娘说房里熏人,拉着她和绿珠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出来是什么东西。
最后姑娘指了指她们两人的穿的鞋,闷闷不乐坐在榻上。
同姑娘相处了这么久,绿绣还是头回见她似要生气的模样。她和绿绣只好将脚下穿的鞋,还近日里换过的,全都连夜洗了。
姑娘的脸色这才好起来,同寻常一般。
秦霁把几个手指都掐过一遍,重新抬头时看见绿绣还在挤摆脚上的两只履。
溢满了整片胸口的难过里,忽而腾出一片空位留给她的心虚。
隔着竹帘漏缝透进的日光洒在她的后颈和背上,没由来的发烫。
秦霁往里边挪了挪,躲开这片阳光。
她道:“不若待会儿你再去新买一双,便说是我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