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鸟儿一去不返,汪霁却会在广袤的草甸中向他的镜头奔来,笑容比雪山上的太阳还要耀眼,眼底比积雪、比湖泊,更加干净澄澈。
他们会离人群越来越远,在广阔的天地中肆意如风,高原会压迫他们的心脏,可却并不会让他们害怕死亡,胸腔压迫着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在风中迟迟不散,像极了跨过草原,跨过终年不化的雪山,千里之外,云岭的山林里在日暮时分升起的缕缕炊烟。
可此刻,眼前不见草原,不见雪山,也不见炊烟。
符苏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突然从心底开始期待那样的画面能够成真。
车开到市里的高铁站时已经是中午,汪霁在半路上睡过去,符苏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里,也没喊他,就那么等着他醒。
停车场里的光线昏暗,汪霁睁开眼时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儿,转过头,先看见一旁符苏闭目的侧脸。
撑着扶手箱微微紧绷的手松开,他安静地靠着椅背想要重新躺回去,符苏睁开眼睛。
“你没睡着?”汪霁问。
符苏仰头按了按颈椎:“睡是睡了,没着。”
“那不就是没睡着。”汪霁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看了一眼车载屏幕上的时间,“我睡了多久?下次直接把我喊醒就行了,再这么睡个半小时我们今天就得改签了。”
两个人下车拿行李,符苏说:“没多久,真改签也没事。”
汪霁刚有点感动和不好意思。
符苏又道:“票都是你买的,改签也是你花钱。”
汪霁:“……嘿,你倒是不客气。
一点多的高铁,距离发车时间也就不到一个小时,这会儿是吃饭的点,高铁站里正经吃米饭汤面的店都得排队,两个人转了一圈,最后就近进了麦当劳打算随便吃点填饱肚子。
麦当劳里全是人,临到国庆出游的家庭很多,小孩子们闻见炸鸡汉堡的味兴奋地跑来跑去,叽叽喳喳像进了小鸡圈。
符苏这人说挑也不挑,属于看起来挑,吃起来不挑。
汉堡不大,他们要了四个,其中还有两个双层的,汪霁吃了个汉堡吃了两个鸡块,另外一个汉堡他打开咬了两口,感觉嗓子被沙拉酱糊住了吃不下了。
然后他就在旁边看,看着符苏把自己托盘里的汉堡和小食吃了,又把他托盘里吃剩下的汉堡和鸡块拿过去也吃了。
“早上是我一个人吃的早饭吧?”汪霁说。
符苏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他不常吃这些,偶尔吃上一回只觉得味道十分美妙。
汪霁说:“吃饱了吗?你别吃撑着了。”
旁边有对夫妻领着个还没椅子高的小孩取餐回来,符苏朝那孩子手里看了一眼,说:“其实还行,还能再来个冰淇淋。”
“……我就多余问这一句。”无奈地拿起手机下单,汪霁问,“你要什么味儿的?”
符苏凑近看了一眼:“奥利奥的,谢谢。”
汪霁哥哥
候车室都没进去,两个人卡点上了车。这趟车不是智能车组,商务车厢的座依旧是老式的蛋壳,汪霁和符苏的俩蛋挨着。
蛋壳也挺好,还能挨在一起聊聊天。
刚坐下列车员就来发小零食,汪霁不爱吃零食,符苏是吃饱了这会儿看一眼食品包装袋都觉得撑,两个人都放在一边没拆。
过道旁边是个年轻妈妈带着小孩,小孩一头卷毛,白白净净很有礼貌,从列车员手里接过小盒子时还道了声谢。
他妈妈在打电话,小卷毛自己把盒子拆开,把里面的零食一袋袋掏出来,没有打开吃,拿手指指着小声地练数数。
“1,2,3,4,5,6……1,2,3,4,5,6……”
受限于盒子里只装着六袋,小卷毛从1到6来来回回地数,一直没能数到7上面去。
符苏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忽然拿过面前自己和汪霁的两盒,手臂一伸递到小卷毛面前:“总数6啊,这两盒加上能数到两位数了。”
小卷毛妈妈停下讲电话的动作,看着这边有点不好意思,符苏示意她没事,让小卷毛接了过去。
有了符苏的倾情助力和汪霁的隐形奉献,小卷毛这下突破了6一口气直接数到18,符苏轻轻拍掌:“进步了。”
小卷毛兴奋了,兴奋地又连数几遍,那点气声给他妈妈听烦了,后来把他脑袋闷到怀里,强迫他睡了过去。
车厢里一直很安静,只中途上来位社畜,一坐下气都没喘匀就先打开了电脑,在有限的空间里,哪怕他刻意放低了击打鼠标和键盘的声音也还是让人不难感受到他内心的暴躁。
汪霁侧头看了两眼,那位男士正一边扶额一边叹气,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他自己。
符苏注意到他视线,问:“怎么了?”
窗外是连绵的山脉和齐整的农田,群山环抱,满片青绿。
汪霁呼出一口气,在这片风景下直抒胸臆道:“不上班可真好啊。”
周末,高铁站里人多,网约车要走好长一条地下通道,两个人拎着箱子准备走到出站口搭出租车。
走到一半,旁边一个被她爸爸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被人碰了一下,手里拿着的一个看不太出是什么物种的小玩偶给碰掉了。
她爸妈看着手机没能注意,小女孩扒着她爸爸肩膀往下看,伸着小肉手有点着急。
汪霁弯腰捡起来那玩偶递了过去。
女孩爸妈这才注意到,她妈妈说:“哥哥给你把乌萨奇捡起来了,快谢谢哥哥。”
这么个小玩偶还给取了个这么正经的名,喊起来有名有姓的,比留守在云岭的某只狗强多了,看来确实是很爱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