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苏咽下口中的包子,吃人嘴软,他很给面子:“馅是我和的,你雇我给你打下手,自己人,用起来放心。”
汪霁咬着包子没搭理。他不太想和符苏说几年以后的事,只要沾上“以后”,他每每会岔开话题或者沉默。
人生是一条长河,可记忆不是。
时间是太神奇的东西,它会悄悄淡化那些平淡如水的日子,只留下或闪光或痛苦的一些瞬间,所以记忆它是一段一段的。
汪霁回到这里,从他回到这片山上的那一刻起,从他透过春天氤氲的雾气看到远处小楼的那一刻起,他这一程的记忆里就始终都有符苏了。
可也只是这一程而已。
这一程是他人生中很重的一程,可情感之外,理智告诉他,这也许只是符苏人生里短而轻的一程,短到像他发布的那些照片一样,哪怕喜欢,哪怕赞叹,可在镜头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永恒,定格过后,他也许放下相机就会要离开。
这样想着,嘴里的包子都没……好吧,包子还是很香。
对上符苏的一双眼,他含糊:“再说吧。”
符苏看着汪霁,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下敲着桌子,直到汪霁注意到了垂眸看过来,才停下动作,转而叉起沙拉送进嘴里。
晚饭后开始熬柚子茶。
砂锅里倒纯净水、柚子果肉、一小把切成丝的柚子皮和两颗冰糖,大火煮开后转成中小火,慢慢熬煮,等它变得粘稠。
熬一锅柚子茶,需要很多耐心。
刚开始熬,砂锅里水还很多,这时候不用担心会糊,汪霁丢开木勺在岛台边坐下。
符苏下楼喂狗去了,刚狗回来了,在楼底下吃狗粮的时候激动地叫了两声。现在天冷了,符苏有时候会给他儿子多开个罐头,狗更激动了,边吃边撒娇,一喂能喂上十几分钟。
有点累,汪霁在岛台上趴下,闭上眼。
说不出来哪里累,大概是心累,但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心累。
岛台是岩板,这么趴上去肋骨硌着边沿,其实有点疼。
挪一下就行,但汪霁没动弹,累的时候就是这样,知道挪一下能舒服点,也费不了什么劲,可就是懒得挪,不想动,宁愿疼,犯贱似的。
就这么趴着,感觉像睡了一觉,但其实没有睡,就是你能知道自己没有睡,但大脑在刚才的一段时间里是放空的,抽离的,飘起来的,意识是在身体之外的,很神奇的一种感觉。
一般情况下汪霁能很精准地把控住这个时间,但今天有点失灵,放空后他摸不太准了,五分钟?十分钟?
琢磨着符苏喂完狗应该快上来了,肋骨痛得也仿佛要断掉,他手臂用力支起身子,然后他就愣住了。
灯光下,符苏斜倚在门框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换个胆小的,胆都能给你吓破了。”汪霁说。
看来今天失灵的不止掐时间,神游得太沉浸,他一点也没听见符苏上楼梯的脚步声。
“以为你睡了呢。”符苏道。
“没睡。”
“那趴着干什么?”符苏抬腿走到岛台前。
他刚坐下,汪霁站了起来,完全是没经过脑子的下意识行为。
“也不是跷跷板啊。”符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