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每日来补给船上物资的,姬未湫亲王之尊,一应供给只比当今圣上低一档罢了,日日都有新鲜的蔬果鱼肉送来。船上的丁卫将一箱箱物资送入船上,又将空了的箱子搬走,船缓缓地驶走了……
……
姬未湫醒来时只觉得脖子后面酸痛无比,眼前更是漆黑一片,他缓了一缓才想起来现在是什么状况。
……周青居然背叛他皇兄?
不,不是背叛他皇兄,是背叛他这个‘瑞王’。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脚并未被束缚,大概是昏迷得有点久,手脚有些绵软,但力气在缓缓恢复,不像是被下了软筋散之类的药物。
难道是别的毒?
总不能抓了他过来就这么好端端的让他睡着吧?
姬未湫翻了个身……别说,你别说,这个床上四件套居然还是竹玉天丝的,这东西他熟,制作工艺极其繁琐,是由一种极为特殊的软玉研成粉末后混以竹丝编制而成,凉爽无比,当年他哥还是太子的时候被父皇赏赐过一条,他哥嫌弃太凉,转手就给了他。他年年夏天都睡这个,一直要睡到开始入冬才换其他的。
姬未湫又摸索了几下,不是吧?不是说这个东西很稀有的吗?那种软玉不都已经绝产了吗?!这玩意儿哪里来的?
总不能是从他府里偷出来然后给他用的吧?!
忽地,姬未湫的指尖一颤,他碰到了其他的丝料,带着一点点余温,只要再近一丝,他就能摸到……应该是一个人。
……是谁?
姬未湫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是他……?
忽然之间,一只手毫无预兆的落在了他的锁骨处,姬未湫来不及细想,这一瞬间的接触让他毛骨悚然,身体的本能反应比大脑还要快得多,他瞬间翻身而起,双手毫不犹豫锁向对方颈项,刚触碰到一点温热皮肤,双手就被人反制住。
姬未湫左手手腕翻转,强行挣脱对方的辖制,反手去抓对方脉门所在,左手叫人悍然抓住,只听手腕传来一声不祥的脆响,姬未湫却对如此巨痛恍若未觉,右手如攀花拂柳一般顺着对方手臂直取对方颈项,指尖刚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手肘曲池1就叫人掐住,手臂积蓄的力道刹那间溃散,酸痛无比。
他闷哼了一声,强撑左手攻去,不料叫人轻而易举地抓在手中,双手在这一刻又被辖制住,对方甚至空出一手来,在他脸上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姬未湫想也不想侧首欲啮,不想那手瞬间落在了他的后颈上,握着他的后颈向后一扯!
“嘶……”姬未湫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之前挨了一个手刀,气血截断,本就伤着,这一下更是卸去他通身大半力道。
至此,尽数受制。
正在此时,月光顺着床幔透了进来,将两人的面容映得隐隐约约,姬未湫骇然道:“……哥?!”
姬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点灯。”
周围忽然亮了起来,有人持灯鱼贯而入,将整个寝居照得如白昼一般,侍人上前低眉垂目地将床幔挑束而起,姬溯那张冰冷俊美的面容清晰地出现了姬未湫视野中。
姬溯放开了姬未湫的双手,见姬未湫眼中不掩震惊之色,这才道:“手上功夫还差了点。”
姬未湫这功夫只能说是练过,他小时候体弱,姬溯便派了武师傅教他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他这人倒是热衷过一阵,毕竟谁不希望自己以后能高来高去呢?只不过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在功课开始的第一个时辰姬未湫就后悔了,能躲则躲,最后是被姬溯强压着才能勉强完成每日基础的功课。
后来他出宫单过了,没人管着他了他就放飞了,是睡到自然醒不舒服吗?是躺着太难过了吗?为什么要天还没亮就爬起来站马步打拳练剑?!他一个纨绔王爷难道还指望着练就一身绝世武艺?!是嫌弃日子过得太太平了吗?!能强身健体不就挺好的吗?!他每天打个五禽戏太极拳不一样都是强身健体吗?!
姬未湫刚想说话,就闷哼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左手手腕上,他方才没敢对自己留手,如今左手手腕呈现一种扭曲的状态,姬溯见了伸手握住了他的,随手便是一震,只听嘎达一声,脱臼的手腕又接了上去。
姬未湫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手腕上的痛感就消失了。他跟个呆头鹅一样傻傻地看着姬溯,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哥,你让周青打昏我做什么?”
姬溯淡淡地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姬未湫撇了撇嘴,揉着自己手腕道:“这不是你给我安排的吗?我有什么好防的?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他这功夫,别说是周青这个副统领级别的,就是随便来个青玄卫,都不必提什么偷袭不偷袭的,把他两放擂台上去正大光明的单挑,他都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
姬溯目光微动,似有些笑意,仔细一看却又毫无踪迹,他道:“下去。”
姬未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姬溯的腰上,他刚想爬起来,却听自己肚子发出了一声嗡鸣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胃里跟火烧一样,他这会儿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思维便变得缓慢了起来,他歪着头问:“我睡了多久?”
姬溯:“五天。”
“嘶……五天?!周青那厮这么心黑手狠?我也没得罪过他啊……”姬未湫听到‘五天’这个数字后就越发觉得自己虚弱难言,怪不得身上没力气,脑子也转不动。他慢吞吞地从姬溯的一侧翻到了床上,老老实实地躺着:“难怪我脖子痛得要死……哥,你刚刚捏我就不能留点手吗?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