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姬未湫确定了这应该不是蒙汗药,因为他天不亮被叫醒的时候,居然没有因为睡眠不足而头疼头晕,应该只是他昨天太累了,一直靠精神强撑着,他迷迷糊糊地问:“做什么?”
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
难道连自然醒的权力都要被剥夺了吗?!
姬未湫定睛一看,就发现胡太医在一旁,他立刻就老实了。胡太医摸了他的脉搏,与小卓公公道:“无什么大碍,继续养着就是了。辰时带殿下去园子里见一见日光,也可以小憩一会儿,仔细伤了眼睛。”
小卓公公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知道了。”
姬未湫刚想说诊脉就诊脉,为什么要叫醒他,结果就看见宫人端着一碗闻着就苦的药来了,姬未湫顿时僵硬了:“胡爷爷,我还没用早膳呢……”
胡太医抚了抚胡须:“开脾健胃……”
姬未湫这两天是吃够了吃不下的苦,吃一点儿就饱,过一会儿就饿,吃得油了就窜,吃得素了又抓心挠肺,闻言二话没说仰头一饮而尽,小卓公公端着糖罐子:“殿下……”
姬未湫闭着眼睛说:“别坏了药性。”
那就是不吃的意思了。
胡太医一笑,从小卓公公手上将糖罐子捞走了,从中摸出一粒荔枝糖塞进了口中,其余的则是塞进了药箱:“老臣告退。”
小卓公公:“……?!”
那是御赐下来的贡品……您就这么拿走了?!
小卓公公眼巴巴地目送胡太医离去,到底没敢上去把糖罐追回来,回头一看发现姬未湫又睡熟了,他叹了口气,又悄悄去安排宫人去办事。师傅说了,既然是伺候主子,就要多想多动,主子想到的要备好,主子没想的也要备好,用了心,主子自然而然知道你的好处。
他想着这位殿下好玩乐,想着要不给殿下安排个戏台子……但他也不敢,谁敢在清宁殿中弄这些?不过寻个会弄些雅乐的倒不难,之前他也问过醒波哥哥,说是殿下平日里闲来无事要睡到巳时上,还是在园子里挑个好地方备个榻吧,还要准备好吃用,说不定殿下兴致一来,要在园子里用早膳呢?
……
于是姬溯下了朝回来,还未走几步,就看见园子里一身大红外袍蒙着眼睛晒着太阳吃着果子听着琵琶和说书的姬未湫。
还有人给他捏肩捶腿。
姬未湫还未发现他哥下了朝呢,二郎腿翘着,指挥着宫人:“葡萄~”
一颗乌紫葡萄落入他的口中,轻轻一咬,汁水四溅,清甜止渴。
姬溯缓步过了去,等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不是说书,而是御书房伺候的太监正在为他读参奏钱之为的奏章。
“……贪污受贿,天理难容……”
“强抢民女……开设青楼……”
众人发现他来,立时要见礼,姬溯一手微抬,众宫人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姬未湫将葡萄皮吐了,他眼睛上系了绸带,这个点儿阳光还是有点刺眼的,他怕他睡着了不方便,所以干脆将眼睛蒙起来,如今突然对装瞎有了点兴趣,故而未摘。
“这是第几本参他贪污腐败的了?”姬未湫问道。
太监答曰:“王爷,这已经是第十本了。”
“再加上五本骂他治下不严的,念了十五本了?”姬未湫话锋一转:“都十五本了,你去喝盏茶歇一会儿,皇兄估摸着要下朝了,算了,接下来的我自个儿看吧……小卓,赏个大的。”
小卓公公偷看了一眼神色冷凝的圣上,从袖中摸出了个大荷包来——真的很大,都快能赶上褡裢的大小了。读书太监也偷看姬溯,见姬溯颔首,这才接过了沉得要命的荷包。
“多谢殿下赏赐!”
姬未湫摸索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双手胡乱挥舞:“来来带我回偏殿。”
他捞到了一只手,下意识捏了捏,只觉得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指节莹润,指骨修长,如竹如玉一般,一定漂亮极了,他随口夸赞道:“你的手真好看……”
庆喜公公心里咯噔一下,当即给一众宫人使了个眼色,叫众人赶紧退避,正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不管那两位如何,哪里是宫人们能直勾勾看着的,还不快走?!
姬未湫这会儿还浑然不知呢,他也不是有意要调戏对方的,只不过刚好他握着对方的手,顺口夸一夸而已。
他察觉到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是要抽出去的样子,他转念一想最近他哥态度太奇怪了,他还是要把荒唐的名声坐坐实,故而又紧握了那只手,调侃道:“小心叫我摔着~”
就算是以后要如何,现在也不能一日千里嘛。要是他哥一说他,他就突然变得英明神武聪明绝顶起来,那不显得以前都是装出来骗他哥的?那不就是欺君?
荒唐点最多挨两句训斥,大不了被打几下,欺君最多能挨一万刀缺一刀,这个姬未湫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那只手的主人没有再挣扎。
姬未湫得寸进尺地扶着对方的手臂,指尖搭在对方的衣袖上,他忽地有些奇怪地多摸了一下衣袖,喃喃道:“这绣纹……”
这绣纹好生熟悉!圆圆的,外围是貌似杂乱无章的线条,中间有一条蜿蜿蜒蜒粗粗的线条……
姬未湫撒了手,状似无情地道:“不必你了。小卓,过来!”
被点名的小卓公公打算硬着头皮上前,被庆喜公公一把拉住。姬未湫也没那么个勇气真扯了蒙着眼睛的绸带,放开对方的手臂扭头就走,人刚跨出去一步,后颈就叫一只手抓了个正着。
姬未湫后颈比较敏-感,叫人抓着就下意识地打了个颤,忍不住要缩,却叫人用力握住,顿时一股晕眩感传了过来,姬未湫霎时有些站不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恰好撞进了身后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