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未湫点了点头,想起之前的折子,反正这是他哥的心腹,他问一问应该没问题。他便问道:“不知顾相对泉州知府钱之为可有了解?”
顾相含蓄地道:“殿下问他作甚?”
姬未湫低声说:“皇兄叫我看参他的折子,说是我自个儿的事情,要我自个儿知晓才行。”
顾相沉吟一瞬:“殿下以为此人如何?”
姬未湫想也不想道:“一个胆大妄为的贪官。”
“既然如此,殿下……”顾相说到一半,庆喜公公开了门出来,低眉顺目地道:“殿下,顾相爷,圣上令二位入内觐见。”
“多谢公公。”顾相笑着点了点头,又与姬未湫把话说完:“殿下如何认为,那就如何断。”
言下之意,姬未湫没猜错。
“多谢顾相。”姬未湫示意顾相先行,顾相则退了一步,最终两人并肩进去了,姬未湫趁此低声问道:“一会儿顾相没有什么急事吧?”
顾相微微点头:“不急。”
姬未湫示意知道了。
姬溯还在批折子,看他书案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折子姬未湫就直摇头,心道怪不得历史上皇帝长寿的不多,看这么多折子谁吃得消啊!
姬未湫与顾相行过礼后,姬溯先问他:“何事?”
姬未湫一本正经地说:“皇兄,臣弟馋了,特来皇兄这里讨一顿饭吃。”
庆喜公公也趁势道:“圣上,都已经未时上了……”
顾相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便也拱手笑道:“圣上勿怪,臣在内阁忙碌,一时错了饭点,左思右想,便也来圣上这里讨一顿饭食。”
姬溯抬起头来,顾相如旧,举止端方,不见异样,再看旁边站着的姬未湫,眼巴巴地看着他,脸色微白,八成是真的饿了。
姬溯微微皱眉,他还未用膳?为何?
只是顾相在,他便不再问,只道:“摆膳吧。”
庆喜公公如蒙大赦,那菜都热过了三回,圣上迟迟不用,御膳房都快急死了,要是再不用,难免要惊动太后了!
姬未湫笑吟吟地道:“多谢皇兄!”
搁饭桌上讲究的是一个食不言——有外人在的时候。于姬溯和姬未湫来说,外人是顾相,于顾相、姬溯来说外人是姬未湫。
姬未湫确实饿了,埋头炫饭,也很庆幸他哥和顾相不吭声。照理说,现实版的朝堂风云听着也挺下饭,但当对面那两个说书先生是两个谜语人的时候,那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姬溯和顾相不约而同地关注着姬未湫,姬溯想的是胡太医确实有一手,前几日还说小孩儿吃也吃不香,天天对着大鱼大肉馋得流口水,偏偏多吃两口又闹着不舒服,今日瞧着已无大碍了。
顾相鲜少见姬未湫,所以方才在殿外撞见他时一时才没认出来,倒不是不认得他的脸,而是一时没敢往他那个方向想而已。
他们的生活轨迹就注定了不会经常碰面,姬未湫平素里不上朝,也不参与书房议事,入宫直奔慈安宫,而顾相只在前朝走动,自然与他无缘。
顾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姬未湫,觉得果然瑞王胃口真好,果然还是年轻来得好,他羡慕不来了。见他吃得香甜,自己也不自觉跟着多吃了两口。
他慢吞吞地吃着一碗莲子羹,心中琢磨着瑞王为何在此,朝中上下并未只知瑞王下江南为太后祈福去了,可瑞王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清宁殿中……他是刚回来,还是根本没去江南呢?
无论哪一种,那些陆续传回的刺杀、投毒都变得极为有趣起来——话又说回来,不论是哪一种……这位荒唐纨绔名声在外的瑞王殿下,圣宠优渥。
顾相微微一笑,一派风清月明。
这会儿姬未湫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抬眼看看姬溯,见他哥还在用,就用眼神让小卓盛了碗来,他有一勺没一勺的喝——糟糕,刚刚吃太快太多了,这汤有些喝不下去了!好撑!
姬未湫又喝了两勺,实在是有些灌不下去了,悄悄抬眼看他哥,好家伙,他哥还在慢条斯理地吃,姬未湫只能捏着鼻子又喝了两勺,一小碗汤硬是给他整出了品茗的意味,又悄悄抬眼去看姬溯。姬溯恰好此时抬眼看来,与他对视。
姬未湫嗖得一下低下了头,又觉得不妥,抬脸给他哥一个微笑。姬溯搁了筷子,姬未湫当即跟着放下了那破勺子,感觉自己晃一下都能听见肚子里的水声,麻溜地告退。
“多谢皇兄赐膳,臣弟告退。”姬未湫道。
一般这种情况他哥会应一声,他就可以滚了,没想到姬溯问了一句:“做什么去?”
姬未湫下意识回答道:“吃多了,歇个午觉。”
姬溯淡淡地应了一声,摆摆手让姬未湫走了,姬未湫赶紧告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待他出了门,顾相摇头而笑:“王爷着实叫人羡慕。”
姬溯以帕子擦拭着双手,道:“顾相既羡,不如告老。”
顾相则是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陛下再容臣多效劳几年吧!”
接下来他们说什么,姬未湫就听不到了,他也不想听,他在园子里逛了两圈消了消食,当真回偏殿去歇了个午觉。这次小卓公公瞧着差不多小半时辰了,就将他叫了起来,姬未湫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回了回神,这才披衣下榻。
小卓公公又送来了更换的衣物,姬未湫心道跟他哥住就这点不好,一天少说换三趟衣服。他瞧着有点眼熟,随手拎了一件起来看:“我记得我皇兄也有一件差不多的?”
小卓公公低眉顺目地道:“启禀殿下,殿下入宫小住,不好惊动了旁人,师傅说殿下与圣上年少时身形相仿,便开库取了圣上的旧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