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林姜与卫刃一同送林长洲出京往运河渡口上去。林长洲与林姜坐在马车里,卫刃则在外骑马跟随。
“父亲没什么要额外嘱咐我的?”
一路上,林姜见林长洲一言不发,完全是一心奔着自由海外去的神色,对她没啥话说,不免就笑着问一句。
林长洲这才看了她一眼:“有一句。”
林姜笑眯眯:“您说我听着。”
林长洲道:“无论什么情况下,不要用完你的金针,留下给自己保命的东西。”
林姜手里原有七根保命的金针,现在还剩有四根。说起来多,但真要用起来却也快。
这是正经话,林姜收了笑容,正襟危坐答应下来。
林长洲走过太多世界,对他来说是数十年的光阴不过一段旅程,但对宿主来说,这就是几乎完整的一辈子。只要落在这个世界,就不可避免开始与这个世界的人产生交流、感情,最后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被感情左右,一时冲动把自己的保命底牌全用在旁人身上的宿主,林长洲见过的也不知有多少。
他不希望林姜也是其中之一。
林姜能明白他的意思:这世上危险太多,意外也太多,现实永远比故事里发生的事情更离奇而无序。她不能仗着自己有系统商店和医术,就觉得自己稳了。
林长洲闭目养神:“那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林姜确实是最省心的那一类宿
主,还格外省钱,跟不舍得花声望值跟他联系,以至于他现在出海去浪,又安心又闲适。
况且深谙系统商店货品的林长洲心里有数:第五层商店一开,这世间除了她自己非要撞南墙外,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能真正威胁到她了。
现在她手里光死遁的商品都有好几种类别的,可以说,想要金蝉脱壳的假死都能死出花样来。
马车到了码头上,林姜就不能下车了——外头熙熙攘攘都是码头搬运货物的伙计,来往的商户,正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林姜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唉,真是麻烦。每回到了男女有别,所谓不能‘抛头露面’的时候,我就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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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刃十分紧张。
他总觉得岳父大人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关于怎么做一个好女婿,怎么获得岳父大人的信任和看好,他跟周黎蘅是很交流过一番经验的。
即将成为连襟的两个人,趁着过年的时候,往玉华台去开了好几次小会了。正巧他们的岳父还是同族兄弟,将来也都是彼此要紧的长辈,所以也趁此交换下心得体会。
从周黎蘅的描述中,卫刃不难发现,林如海是那种最标准的岳父,要说与世家名门的岳丈们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膝下唯有一女爱逾生命,更在意女婿的人品性情,而不是世家常说的门当户对与男人的官位出息。
林如海对准女婿,那是威严中不失客气,最要紧最常
表露的一个态度,便是以后要对女儿好。
还经常用一种考量的眼光来看女婿的一举一动,宛如一个探照灯,想要从女婿哪怕端茶杯的一个小动作里,分析出点什么。
故而林如海虽然儒雅随和,对着周黎蘅从没有半句重话,但面对林如海时,周黎蘅却觉出一种比面对绍王爷更不同的敬畏和小心来。
卫刃听了世子爷的心得体会,自己就更是郁闷加纳闷了,因为林长洲完全不是这种岳父啊!
每回他上门拜见,林长洲对他态度之自然和平静,都让卫刃觉得,我不是他女婿,我就是随便一个亲朋好友家的晚辈上门做客而已。
林长洲从来没有什么私下教导他,对他提出要求期盼的意思。
甚至在皇上特意召他们翁婿二人于明正宫第一次正式相见时,林长洲都是出奇的淡定,只对皇上道:“她自己愿意的,臣都可以。”
皇上怀着磕cp成真的快活心思,组织翁婿会面,见林长洲这样淡然,都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背地里跟画眉公公道:“朕都比他这个做亲爹的激动些。”
画眉公公心有同感,大力点头:是啊是啊,咱家看卫统领,都比林游弈使这个亲爹挑剔些!
于是那日做好了被岳父要求和考验的卫刃,简直是被虚晃一枪,晃得他不知所以然。
这样就结束了?岳父大人对他没有别的话说嘛?
但在卫刃看来,要说林长洲不在乎女儿
,那必然不是。
林长洲在京中是怎么为女儿铺路撒钱的,人人都看在眼里。卫刃还比别人知道的多,准岳父大人可是花了大笔的银子,给林姜置办了许多地段上佳的铺面和庄院。
卫刃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林姜外出走动到底不方便,他要日常去帮林姜照管房舍铺面兼收租,顺便还要管理下商铺治安。
话说回来了,只看这份用心,就知道林长洲绝非不在意女儿之人,反而是那种‘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的考量。
那卫刃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岳父大人这是不喜欢他,所以才这么冷淡。
得出这个结论的卫统领非常煎熬和苦闷,只能趁着年节多上门拜访,挖空了心思给岳父备礼,想要加深感情,扭转岳父对自己的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