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李霁,含笑道:“公子让我把个脉。”
云微心里急着赶去书院,但想到刚才李霁说他有事,自己也不能继续麻烦别人,伸出手:“麻烦了。”
“应该的。”
片刻后白术松开手,从药箱取出一张纸写了一串药名:“一日一剂,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连喝五天。”
“多谢。”云微接过,看了一眼都是些常见的药材,“那就此告辞。”
等到云微离开,李霁坐在原处许久没有动作。白术也不知自家王爷是着了什么魔,可手边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这会赵毅他们应当到了江州,王爷该出发了。”
李霁依旧不语,只是起身来到窗边看着云微远去的背影,低声道:“我还欠他救命之恩。”
“什么?”白术没有听清楚。
“无事。”李霁摇摇头,“走吧。”
“是。”
白鹤书院分甲乙丙丁四院,分别按年龄分班,当然若学生实在优秀也可破格跳到其他院去。云微就是这一类,当年同龄人还在丁院启蒙的时候,他就因文采斐然去了乙院,甚至后来十三岁高中举人还去了甲院。只是后来阿爹去世需要回家守孝,等到热孝过后书院的院长怜惜,又念着同僚之情特意破例邀云微给丁院学生启蒙,不时还要去甲院听听课,同同龄人探讨探讨学识。
一路狂奔,云微脚腕处又隐隐作痛,可惜还是迟了。书院铜钟叮叮三声响,已然是中午下学。
“完了。”云微捂脸。
“云微。”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来人正是书院的院长林若礼。
云微低着头挪着步子过去,看得林若礼好笑:“怎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院长,我不是故意的。”林若礼私下和阿爹阿娘关系好,云微也不愿将李霁的事说给他徒增担忧,“我下次不会了。”
“你的课我让易安去代了,回头去谢他。”林若礼拢起袖子,余光扫过云微身上的衣服,看出这不是云微舍得花钱买的,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林若礼也无意干涉。但云微是他好友的孩子,好友不在,有些事就该他这个长辈提点:“读书是为明理,什么该做不该做心里要有数。”
“是。”云微头埋的更低了。
林若礼看得没好气,袖子一甩:“走吧,跟我来。”
“哦”
“我去?”云微睁大眼睛,随即又道:“可是我还未出孝,去参加寿宴怕是不好”
“哼,就知道。”林若礼将请柬放在桌上,“所以宋之安才会把请柬送到我这里,让我劝劝你。”说话的同时林若礼看了一眼云微,“你爹同宋之安有救命之恩,这些年他时常和你家有往来,你爹娘去世时他还特意赶来披麻戴孝,如今又写信来让我劝你,想来是不介意这些繁文缛节。”
云微低下头,宋叔叔向来待自己极好,所以早些时候收到请柬的时候才会顾忌自己还在孝期,怕冲撞了他。可眼下怕是不能不去了,不然宋叔叔非得亲自上门不可:“院长去吗?”
林若礼觑着他,笑道:“还是奶娃娃非得家长带着”
“不是。”云微涨红了脸。
林若礼摇摇头,才道:“人老了,怕热,路上几天我可受不住折腾,届时你帮我把贺礼带去就好。”
“嗯。”云微应下。
白鹤书院外,李霁面前的茶水换了两轮,他也没有看到云微出来。白术翻了两页医书抬头看他复又低下头去,过了好久李霁才站起身:“走吧。”此次奉命来调查漕运一事已经耽搁了许久,若是再耽搁下去恐会生变。只是李霁翻身上马的时候还是又回头看了一眼白鹤书院的大门,等事了再来还他的救命之恩,还有就是搞清楚为什么似曾相识,“驾”
要问江州城这几天有什么大事,就是镇远镖局掌门人宋之安五十大寿。要说这镇远镖局成立之初只是一个行镖走镖的镖局,可这些年他门下所经营范围已经之广,大到钱庄,布庄,酒楼小到走街串巷的小商贩都是他的产业。
另外一件事则是当今隋朝圣上长子,靖王李霁奉命彻查江南漕运一事。李霁是谁,夺回蒙州七城,三次带兵深入匈奴腹地,逼迫匈奴投降的杀神王爷。虽说他不受皇帝宠爱,可在赫赫功绩面前也算不上什么。
至于漕运一事,漕运,自古都是朝廷之命脉,民生之安宁。
半年前,一老者敲响了京城闻天鼓,状告江南漕运有人贪污受贿并拿出一干证据直指当今首辅。
皇帝震怒,当即派出钦差彻查此事。可还未等到钦差抵达江南那老者就翻供,说他只是癔症发作,那些证据和说辞都是杜撰的。
真龙天子岂能被如此戏弄,皇帝当场就要了那老者性命。本以为这个闹剧就这般结束。可没曾想几月后李霁率兵回京,皇帝又翻出这个旧事,让他来清查漕运。当然皇帝这番举措没有人反对,毕竟谁都知道李霁不受皇帝宠爱,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偷跑出宫几年,都没有人发现宫里还少了这么号人。而查漕运又是最容易得罪人的事,朝廷没人愿意沾染。
蒙州七城夺回,重铸边境军防,后又与匈奴多次交战,最后终于打到匈奴大本营,迫使匈奴败降。不出意外的话边疆未来二十年里安稳无恙,然而李霁手中还握着三十万大军的军权。明面上皇帝不能卸磨杀驴,不然边境三十万大军不同意,百姓也不会同意,故而只能找其他办法除去他。
圣旨送到那天,李霁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匈奴好战,又以游牧而居,要真正打到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何其难。不然也不会成为历朝历代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