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脸点头。
“我是个跑货的商人,对吧?”
“你再说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挑了你手筋!”
“停停停,我要先跟你说前提!”落竹摆手道,“我们这些走货贩货的,经常碰见强盗。被抢走了财物还好,只怕他们谋财害命!所以,我们几个大商人就联合起来,每年给逐云城上供,求他们保护我们的货物和人马。逐云城在大漠的影响力当然没的说,自从攀上他们这棵大树,我们的生意就再也没出过差错。因为每回给逐云城送礼的活都是我去做,所以跟这位剑开左使一来二去的呢,就熟了。”
“熟到你管他叫师哥?!”娃娃脸一脸不信。
“师哥师哥,当然是一个师傅名下,才能叫!”落竹眼珠子一转,道,“你也是打小学武的,书念了多少?反正这位剑开大侠,书是真没读多少。我们熟了以后,他就说要跟我学点书上的东西。我可怎么敢随便教他啊,就提议,不如俩人拜一个师父,彼此师兄弟相称。没想到他同意了,于是,我套了近乎拉了关系,他也能跟我念点书。”
“真的?”娃娃脸好像有点信了,歪着头确认。
“自然是真的。”
“那他为什么抱着你跑?”
“那你说,你们家王爷对我好不好?”
娃娃脸认为这个问题简直是白问:“当然好!王爷对你信任有加,甚至派你来边城办事,还出动亲兵保护!”
落竹慢条斯理地摇摇头,道:“你想,我是个商人,更是个商队老板。若是你们王爷不强行扣留我在这里,我起码能够回家,整理商铺,这段日子再走一趟买卖,说不定能把损失赚回来。而且,我可不认为,我一个被人伺候的主,如今伺候你家王爷,是什么天大的恩赐。至于为何我想走,除了这些原因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落竹打算下一剂猛药,“我家中尚有娇妻,离家之日,恰有两月身孕。委实,放心不下。怀王的意思,不到打完这场仗,是不会放我走的。难道我要让妻子孤零零在家中生下我们的孩子,让我的孩子出生时见不到父亲?!”
落竹声情并茂,这个理由一出,娃娃脸也跟着动了恻隐之心,道:“你可以对王爷说……”
“怀王同意又如何,这不是还有个季一长季大人一直怀疑我是奸细么?”落竹翻个白眼。
娃娃脸一想到季一长阴测测的脸,也跟着赞同起来。说到底,要不是他心思单纯稚嫩,落竹这些话看着滴水不漏,也未必找不出疑点。但无论如何,他是信了。落竹见他不欲纠缠,趁热打铁道:“不过,还请你回去替我隐瞒。”
“为何隐瞒?”娃娃脸觉得,有理由归有理由,他确实试图逃走,这就该一五一十,向怀王汇报。
“因为,我刚刚明明可以逃走,如今却回来了。”落竹道,“我想通了,这场仗,是汉人跟瓦剌人之间的战争。每个汉人,都不能为一己私利临阵脱逃。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也该尽自己的一份力。若是为把瓦剌赶出中原而耽搁了妻子生育的事,她和孩儿也不会怪我的。”
他说得在情在理,娃娃脸被他绕糊涂了,再加上他自己本来就情操高尚,以己度人,也就信了落竹忽然的人格闪光。既然此人决定回来为大战尽一份力,自己又何必偏要把这件事告诉怀王呢?谁都有一念之差的时候,好在浪子回头金不换。娃娃脸平日就与落竹交好,如今重新认同他是自己人,不由抱拳赧道:“浮生,刚刚下手重了,你别介意。”
“无妨无妨”落竹一摆手,道,“时候不早,我们会去寻寻别的人,快些回营向怀王复命吧。”
身份暴露
回到怀王大帐临近正午,军营附近一片大战过后的萧索。血腥气混着腐败的灰烬扑面而来,落竹与娃娃脸交换个眼神,加快速度。一路,只见身着己方戎装的士兵三两搀扶,往军医大帐而去。
不过一夜之间,竟有一场大战?
他与娃娃脸行到怀王大帐外五丈处下马,荀沃站在外面,看见落竹两眼放光,迎上来道:“你可算是回来了!王爷这会儿问了八百遍你回来没有,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找你了!”
落竹没顾上理他,抬脚就往帐里去。荀沃拦住他,道:“你别进去啊!”
“他没事吧?”落竹问。
荀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王爷当然没事,打了场胜仗,好得很!”
“让我进去看看他。”落竹努力躲开荀沃阻拦的胳膊。
“你别进去,王爷在里头……咳,审人……”荀沃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叫落竹察觉出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事?”落竹道,“一个多月没打仗,我一走,反倒打起来了?”
荀沃迟疑着不肯说,禁不住落竹再三追问,方把他走后,季一长如何误会营中空虚趁机带瓦剌军夜袭,怀王是如何将计就计将瓦剌军团团围住,最后一刀斩下瓦剌平南王首级并生擒季一长之事细细讲来。荀沃讲的是自豪之极,他半途赶回,有幸在瓦剌军溃逃之际补上一击,叫他们全军覆没,可谓大大的功劳。可听在落竹耳中,却是说不出的惊险。
“这么一场大战,你还说怀王没事?!”落竹瞪道。
“凡是打仗,哪有不受伤的。”荀沃说得轻描淡写,继续拦着落竹,道,“倒是你,带回落竹公子没有?”
“落竹此刻在不在边城,你还不知道?”落竹吼出这一句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