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挑挑拣拣过了许久都未能决定,落梅低笑一声,落絮转过头,瞪圆了眼睛问:“笑什么?”
落梅清冷的眉梢微微挑起,与落竹对视一眼,道:“你再不决定,我们三个今晚可都没生意做了。”
落絮嘟起嘴,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朗声道:“这玉佩所到之处,便是我今夜的恩客。”说着,便用力掷了出去。只见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越飞越偏,竟是直往角落里去了。
落絮选好恩客,便走下台去。不醉望着落梅笑道:“老规矩,执梅花的,便是了。”
落梅对不醉点头致谢,落竹转头低声对落虞道:“难得他愿意抛头露面,你面子可真大。”
落虞也笑:“躬逢盛事,本就是乐趣一桩。”
落竹斜他一眼,促狭道:“那个人,你猜他会不会来?”
落虞摆出一副苦瓜脸:“最好不要。”
落梅的恩客没有选多久,倒是恩客扭扭捏捏,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肯随落梅回水榭。这便轮到了落竹。落竹在四大公子里排名第二,却常常被人第三个提起,皆是因为他并非靠美色才华,仅是靠着一身销-魂的床上功夫。此刻他右手托腮,凤眼眯起,说不出的撩人心绪。台下立刻微微骚动起来,说到底,落竹公子的姿色可称清秀,说他颜色平凡,不过因为胭脂榭美人太多,他被生生比下去而已。
那薄情的嘴唇曲起,做一个半是嘲弄半是勾引的笑,落竹对台下口水都快滴出来的众人说:“无论手里拿的是什么,开价最高的,我便跟他春风一度。”
落竹公子的入幕之宾要求最低也最高,任你风流少年耄耋老年,只要出得起钱,落竹都不介意与你共度春宵。也便是因此,他坐上了四大公子之二的宝座,落竹的水榭,也富丽堂皇可称皇宫。他话音落处,众人沉默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竞价声便比赛样响起。落竹身子后仰,对笑得打跌的落虞道问:“我厉不厉害?”
落虞抱拳:“见识了。”
很快,场中便只剩江南天织锦的少东与塞北万家堡的堡主,二人一个正值青年,一个刚过不惑,落竹含笑看两人把自己的价码加到千斛珍珠十箱白银,心里小算盘打得都要飞了出来。
就在这时,听到二楼包厢有个有力的声音道:“一座城。”
落竹愣了一下,循着声音望去,那人没有露面,却能看到守在外面的侍卫皆是佩剑而立,很是英武。这倒是位生客,他心里想着,看了一眼不归。不归朗声道:“这位客人可否再说一遍。”
“我说,今夜落竹公子是我的人。”那人仍旧不露面,声音却透露着让人不得不听从的威严,“我出,一座城。”
落竹挑着眼角笑,道:“客人可真阔气,不过,你若用沙子垒一座城送我,我倒不如选这两位还划算些。”
“这天下,任一座城,你喜欢,便送你。”那人的声音中三分诚三分笑,还有四分,落竹如何也琢磨不明白。
琢磨不明白,索性不琢磨。他站起身,扬着头,有些尖刻地问:“好大的口气,难道你是皇帝老子亲临?任一座城,难道京城也送我?”
“我说过,只要你喜欢。”
“好!”落竹此时也被他激起不服输的性子,对台下的少东和堡主略施一礼,道,“恕落竹失礼,有缘下次必会再聚。”他仰着头,薄情的唇边漾起一抹轻蔑的笑:“这座城,暂且给我留着,待我看尽天下繁华,再来决定跟你讨哪一座。不过,我愿意为客人破例,先交货,再收钱。”
他对落虞点点头,看了不归一眼,转身走下台去。包厢里,一个低沉的男声笑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侍卫靠前一步,面带担忧。他看见了,更加笑得开怀。
“走,去会会这位落竹公子。”
落竹回了房,沐浴更衣后,便见伺候自己的仆童阿碧在门外探头探脑。他把衣带子系上,对阿碧够够手指,阿碧乖乖进来,垂着头说:“刚刚点了公子那位爷的手下不让那位爷自己上岛,偏要跟着一起上来。”
落竹给自己倒一壶茶,见阿碧要上来帮忙,摆摆手表示自己能行:“那位爷什么意思?”
“那位爷没事人一样,咱们的人跟他的人都快动手了,他却只是站在岸边上,连个屁都不放。”阿碧愤愤。
落竹想了想,道:“你去湖边,大声吼一嗓子,就说客人开的价,只够一个人的,若是想好些人一起,要加倍付钱。”
“公子,这……”
“去吧去吧。”落竹挥手赶他,“春宵苦短。”
果然,过了约莫一炷香之间,阿碧便把人带到门外。落竹的茶喝了两杯,听见叩门声不慌不忙答了句“有请”,语调客气,屁股却紧挨着凳子,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客人也不拘谨,拣落竹斜对面的椅子坐了,见没有他使的茶杯,索性手指一勾,茶壶到了手中。低头看书的落竹掌不住,扑哧一声笑道:“爷要喝茶?”
他这一笑,眼角眉梢平白染上三分媚,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勾人。客人也笑,茶壶在手中端着,把玩一般:“我口渴,没我的杯子,只好牛饮。”
落竹探过身,把茶壶从他手里取出来。自己杯里的茶还剩一半,随手泼了,重新倒上一杯,两根手指捏起,嘴角挑出一个轻薄的弧度:“爷介不介意……用我的?”
“从善如流。”客人就着他的手,饮下一口,却没有立即咽下,反而欺身而来,揽着他的腰轻轻一带,落竹顺势落进他怀里。两唇碾压,水就从一边渡到另一边,又哀鸣着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