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集市上人来人往,天气燥热,穿梭的行人身上所穿的衣衫轻薄浅透,衣摆处是流苏的样式,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衣裳上绣满精美复杂的花纹,充满异域风情。
林雾和燕归辞坐在路边小摊上,吃着热乎乎的刚出锅的馕。
馕之大,一人吃不下,必须一分为二,因为桌上还有一盘烤包子和一盘烤羊排。
烤包子外壳酥脆,一口咬下去能听到咔嚓的脆响,肉汁把内部的面浸湿,里面的羊肉鲜嫩,不见一点膻味,香软可口。
羊排并不是全瘦,带着三分肥,烤得微焦,撒上一点孜然和辣椒,香料没有盖过肉本身的味道,一口下去有汁水渗出,烤得刚刚好,软烂脱骨又不柴。
这是他们抵达这里的第二天,这几年来他们走走停停,游历山河,以双腿丈量脚下的土地,不急不缓地在大地上留下痕迹。
晚饭过后,天仍旧亮着,这里的太阳总要等到其他地方黑透之后才慢悠悠地下山。
他们慢慢走远,等走到沙漠的时候,正好赶上日落。
无垠的沙漠被风吹出褶皱,这是自然的手轻抚而过,不用斜阳染色,已是金黄的一片。
太阳不似月亮有阴晴圆缺,它永远圆润,高挂在天,给大地带来温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余晖照映在两人身上,将瞳孔都染成金色。
燕归辞搭起一个帐篷,两人相依坐在沙滩上,望着太阳一点点下沉。
林雾贪念这人间,如此景色,怎么也都看不够。
燕归辞:“喝水吗?”
林雾:“喝。”
燕归辞递去水壶,在林雾喝完之后身体微倾,手指抚上林雾的脸,凑过去轻吻,滋润过的唇瓣甘甜。
此处不只有大漠、日落和繁星,在共享相同名字的土地上,还有草原和漫山遍野的花,有清透的从高山流淌而来的水。
两人携手而行,踏过微软的土地,走在人迹罕至、风景独好之处。
林雾收到石韦的传信,他知道她在这个地方,让她帮忙带一点灵药回去,顺道参加一下他的成婚纪念日。
照林雾看来,或许后者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石韦这个人,带着一份和修真界格格不入的浪漫,这份浪漫一半分给医术,一半分给林秋雪。
林雾把药材准备上,买好礼物,和燕归辞一同去往药山。
时间充足,不用那么赶,他们一路走一路玩。
途中休息时,燕归辞走远去找蘑菇,林雾在原地生火等候,迟迟不见他归来,喊了几声没见有回应,飞出的灵纸鹤也有去无回。
她站起循着燕归辞留下的痕迹去找人,这里是一片平原,没有高大的树木,山花烂漫铺成一条花路。
“燕归辞!”林雾喊道,声音在山谷回响。
她继续往前走,看见前方一支模样别致的花,零丁的四片叶子细细长长,高一米左右,比周边的花草高处一大截,顶着一朵花苞静静屹立在一片繁花锦簇中。
她经过花的时候,它忽然打开,层层叠叠的粉色花瓣渐变成深红,叶子也舒展开来,伸了个懒腰,宽大肥厚的叶片摆了摆。
花把自己从地里拔。出来,四片叶子十分灵活,摆弄着林雾的头发,为她戴上一个花环。
林雾好笑又无奈,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叶子摆弄。
叶子卷起她的手,带着她向前走,不知不觉间一只带着温度的手代替叶片,牵着她的手跑起来。
风吹起长发,光影在眼中跳跃,裙摆晃动间都是自由和畅快的味道。
燕归辞停下,站在一处溪流前,清澈见底的水流潺潺往下,奏出一首自然的乐章。
又是夕阳,水面泛着金色的光。
他拿出一捧花束,看着林雾的眼睛,说道:“很多时候都是你在说,我在听,我听了很多次的喜欢,却好像没有说过一次。我厌恶所有过于亲密的关系,讨厌人的接近,从未想过与人共度余生,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又觉得没有比一起白头更好的选择。”
他的声音被光芒晕染,一行行音符在空中沉浮。
“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总是害怕有一天你会悄然离去,不过现在我已经拥有足够多的美好记忆,即使你离开,我也能守着这些回忆继续想你,不用再编造虚假的梦境。”
“或许现在也是梦,我分不清,也不想分清。”他表情认真,眼里只盛得下一道身影。
他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镯子递给林雾,“这个镯子不带有任何附加功能,只因它好看,所以我想送给你。”
上一个镯子在先前的生离死别中粉碎,新的镯子,代表新的开始。
他单膝跪地,仰头看着林雾,“林雾,我爱你,你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吗?”
林雾眼中水光莹莹,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没忍住笑出声,“哪有人求婚时这样说的?”
“我想不到更浪漫的场景和更动听的说辞。”燕归辞嘴唇轻抿,“林雾,你愿意和我结契,从此白首不相离吗?”
林雾看着他,鼻头一酸,轻轻点头,“好啊。”
他们曾结过契,敬过天地,不过后来林雾消散,契约自然也就做不得数,如今他们弥补过去的遗憾,世间没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东西。
上一场婚礼宾客满席,他们心思各异,这一场婚礼只有天地见证,他们相互坦白心迹,至此不再有任何隔阂。
契书落,誓约成。
林雾诞生于天道,坎坷半生,注定与世人不同,燕归辞生来就该毙命,又因邪骨存在而因祸得福,他们游走在世间,与红尘疏离。
他们是命定的敌人,也注定会相遇,或其中一人死去,或两者皆亡,他们选择了对方,求得天道垂怜,一切如云烟消散,换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