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低下头,肩头一抖抖的,似乎在哭,她面前的地上也很快多了水渍,像刚下过一场小雨。
男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哭,没有马上离开,但也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样子。
栗心还在一个劲儿的哭,肆无忌惮地哭,仿佛知道对面的人还是有良心的,不会把自己扔在这里不管。
良久,他听见女孩还在发出哭声,而且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又无意中看到她破皮还在流血的膝盖,他皱着眉,伸手轻轻拍了拍栗心颤动的肩头,语气没了初见时的戾气:“我刚骗你的,相机还你,我才不要这垃圾玩意儿。”
他把相机递到了栗心面前,像是在哄她别哭了。
“我不要,除非你背我回去找我爸爸。”栗心知道他心软了,伺机加码。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真的走不动了,再强行走几步,她的膝盖可能就要废了。
“得寸进尺。”男孩冷冷拒绝,作势把掏出来的相机又要往裤兜里塞。起身要走。
“你要是不照做,我明天还要回去找陈爷爷,告诉他你把刚刚那个花臂男揍得跪地求饶的样子。”栗心突然提高音量,大声威胁道。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她可以十分确定,男孩是在乎陈爷爷,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的。
“……”
男孩只默默挣扎了一分钟,就背对着栗心再次蹲在她面前,语气硬邦邦地指了指自己的背:“我背你。”
“那我的相机坏了怎么办?”栗心爬上了男孩的结实的背,仍然不依不饶。
她体重很轻,但男孩被她人畜无害的脸给蒙骗,此刻只觉得身上有千斤重,气得咬牙切齿:“我现在是没钱,但等我长大了,一定打工挣钱赔你,十倍、百倍的赔。”
“这可是你说的,”栗心气呼呼地从他肩膀探出头来,见男孩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故意伸出葱白细长的小拇指,“那一言为定。”
男孩毫不迟疑地也伸出手指,勾住她的,语气仍然硬邦邦,却似乎多了一丝青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她看了一眼两人缠在一起的小拇指,又突然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他:“我叫栗心,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万一你耍赖,我上哪找你去!”
男孩垂下眼眸,淡淡回道:“陈周。”
他眼里有难掩的低落,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只是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里有个周字。跟着陈爷爷生活,就理所当然地随他姓陈了。
栗心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终于破涕为笑:“那就说好了,等长大了,我在京城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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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煜和父亲在书房聊了足足大半小时,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栗心坐在客厅沙发上百爪挠心,生怕合约婚姻的事情就此曝光,影响她在父母心中乖巧的形象。
趁妈妈去厨房泡茶,栗心蹑手蹑脚地挪到书房门口。
可她刚把耳朵贴上去,还一句话都没偷听到,就感觉到身子往下坠——书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她摇摇晃晃地伸手想扶住门框,却抓到了几块紧实的肌肉,她脸颊快速升温,不用抬头看都知道腹肌的主人是谁。
毕竟她爸那啤酒肚……是戴个假发坐地铁都能被让座的程度!
栗心一收回手,身子就因为没有支撑再次摇摇晃晃,关键时刻,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将她的胳膊牢牢抓住、扶稳,惯性却让她一头栽进了那人带着木质香气的怀里。
栗心抬头,看到周煜正低头看着自己,他嘴角没有上扬,只有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出卖了他。
她好像总是在他面前出糗。
不是醉酒失态就是摔倒,仿佛遇到他智商和肢体协调能力就自动变成了负数。
一旁的老父亲见两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地卿卿我我,清了清嗓子:“请人家小周再到客厅坐坐。”
说完,栗父先一步去了客厅,留下黏黏糊糊的小情侣。
栗心不想第一天就在父母面前穿帮,只好踮脚和周煜说悄悄话:“我爸没发现我俩是假的吧?”
“嗯。”周煜淡淡道。
湿热的气息自她口中度出,呼在他的耳际,像挠痒痒一般,他非但没有同她拉开距离,反而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带着她慢慢往沙发的方向走。
“还好还好。”栗心低头瞥了一眼落在腰际的手掌,骨节分明的大手t轻轻扣着她的腰窝,她的上衣有些短,露出些许肌肤,与他滚烫的指腹偶尔相触。
她并未觉得两人亲密过度,只当他在配合自己演新婚第一天见家长的戏。
直到两人并肩落座,周煜的手才顺势搭在了栗心手边的沙发扶手处,仍是揽着她的状态。
“爸,你刚查户口呢?这才第一次见面,也不怕把你女婿给吓跑了。”知道父亲没有对两人的关系生疑,栗心反客为主,对着父亲娇嗔道。
“先斩后奏,你还好意思和你爸爸凶呢?”栗母将沏好的明前茶端上茶几,被茶壶暖过的手指轻戳着女儿的额头。
栗心脸一红。
她知道,妈妈表面上是维护栗父的权威,实际上却是在提点自己,还没见过父母就和对方领证,现在第一次见家长还在替男方说话,有些掉价。
栗父递给周煜一个茶杯,同时端起自己的,嗅了嗅雾气蒸腾中的茶香,假装不经意地问起:“你们今晚准备住哪,婚房都准备好了吗?”
栗心一愣,她爸怎么不在书房悄悄问这事?
万一周煜不是什么周氏集团的掌权人,而是穷小子一个,当面提这种事让人多难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