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五万两。”林立笑笑,“林府产出从一年两万多,到现在一年一万,铺面大多赤字,节礼倒是越来越夸张,现银支取一次上千两,去买个摆件买味药材是经常的事,我是想不明白了,谁家节礼这样送的。”
“还有府里的采买,原先都是让附近庄子送,近些年都是自购,每日花费不少,府里给下人的衣料,都是按中等锦缎算的,我怎么瞧着大多数还是穿棉布,粗布的都有。”
几个账房越听越害怕,年纪不大的林立,已经看出诸多问题,更不用提这个办事老辣的少爷了。
林泽安静地坐着,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一口,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这是林泽常有的动作,每次生气,都会如此,再想招狠狠整治这些让他生气的人。见他如此,林立继续算账,也不说话,屋里就只剩下偶尔咚咚咚的敲击声。
一声又一声,提起刀不落下,压在心头,实在胆颤。
终于,有人撑不住,腿软跪倒在地。
“少爷,我们没有办法,都是宋嬷嬷她们非要这么做,太太没有意见,我们能怎么办呀!”
“是啊是啊,我们真的没办法呀,少爷饶命!”
一个开始,个个开始哭,说尽自己的没办法。
扯出一个宋嬷嬷,又接二连三将贾敏身边得用的嬷嬷全给招了个遍,好似那些个嬷嬷都是坏事做尽、狐假虎威的典范。
林泽放下杯子,看着他们表演,嘴角勾起,“说够了吗?”
众人:“……”
“竟然都说够了,也该轮到我了。我见的人多,受冤枉的会有愤懑,真没办法的,会第一时间跟我指认,让我去罚罪魁祸首,敢问几位,做到哪点了?”
林立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们糊弄鬼呢,连我都骗不过。”
林泽瞪了他一眼,看都不带看这群账房的,“来人,把他们带到院子里捆着,等我空了再处理。”
门外几个结实汉子早有准备,嘴一堵小孩儿臂膀粗的麻绳捆上去,拖死狗一样拖出去丢在廊下,等候发落。
在院子里练武的林铁察觉动静,望过来,嘿嘿一笑,一拳又一拳挥出,好似挥在那些账房身上,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点的,胯间直接湿透,味道难闻起来。
林铁无语,让人赶紧拖出去清理,可别弄脏了林泽的地儿,人就扔在院外廊道上吧,让府里的下人都好好看看这几个不中用的。
府内变化
屋子里的林泽书是看不下去了,亲自走到林立身边,仔细查看账册。
庄子的买卖,姻亲的走礼,一条条记在心里,通过这几年的往来,林泽花了点时间,大概将林如海的姻亲旧友都梳理一遍,亲近疏远还是走个过场,通过礼单能看得明白。
对荣国府,他倒并不在意,知道送了多少就行,贾敏想送,林如海没意见,他这个过继来的还能反对?
这些年把她娘家供起来,养大了胃口,回头出不起了,吃亏受苦的,是她马上要去京城的女儿,跟他林泽干系不大。
如今公中连黛玉的嫁妆都凑不齐,活该让人不高兴,只怕还以为是故意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黛玉想好好在荣国府过活,他们两口子只怕是无能为力吧。
府里有了少爷后,渐渐开始忙碌起来,以前府里最忙不过是让粗使婆子们打扫院落,哪像现在,到处缺人,忙得团团转,不少人被提上来管事。
几个账房的管事被少爷给扣下了,丢在他院子门外的廊道上,敢去捞人的只怕没有,林管家索性把原先被罢落的几个老账房重新提起来,账册全都重新开始做。
荣国府的年礼也快准备好了,少爷的意思,直接送现银一千八百两,够他们贾府嚼用好一阵子的。
省下买好物件的时间和银钱,再搭点土仪,让送礼的过去告个罪,说贾敏病得起不来,准备不了了,有个样子混过去就行。
说起这宋嬷嬷,她在府里的体面是第一等的,丈夫儿子都是府里管事,前院后院都够得着,平日里过得是殷实富贵又悠闲,多得是人孝敬讨好,今儿当真不一样了。
少爷要重新接管府里的大小事务,虽说是瞧不上那十二岁的小子,想看他能闹出什么笑话来,也好直接让他莫再碰管家权,但真正开始忙起来,才发现事情有些大条了,只怕要阴沟里翻船。
她丈夫刘管家被迫跟着忙了一整日,从头到尾瞧仔细,没发现什么错漏,想象中的混乱没出现,最关键的是,以前捞银子的法子,现在被一个个堵上,细细找都找不到具体的空子。
领银子干活要查好几道,从账房批准给银子,再到采买,入府门房查,最后领取用掉,每个都要按手印确认,哪个地方没做到位,都是管事的照价赔。
识字的优先就能上,不识字的只能干打杂的活。
个个拿着单子做事,做一个记一个,最后交给账房核对销账,谁有错漏,查起来很快。
他们若想要联合起来干点什么,一环出问题,全都要跟着完蛋,没点账房做假账的本事,只怕都搞不明白整套的账要从何下手。
刘管家是彻底佩服这小少爷了,釜底抽薪,把他们这些老脸面全都弄成为他干活的,检查不复杂,但需要很细致,再像之前那样,哪天出问题就难看了。
如今底下人不管银钱,都是管事的牵头,出事只找管事画押签字的人。谁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动歪心思的也要看旁人愿不愿意帮你担责,想随意让人当替罪羊那是不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