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年轻,捱得过刺骨的冷风,可万一错过了诗会,那可就麻烦了。
正当兄弟俩一筹莫展之时,卫辰忽的上前一步,朝那老艄公喊道:“贤翁莫急,此诗小生已有些头绪,不过湖边风大,说话听不真切,还请贤翁先将渡船撑回头来,我才好赋诗,贤翁也能听个清楚,给予指点。”
“也好。”
老艄公捋须微笑,当下就调转船头,将船撑回了岸边。
卫辰一脚跨了上去,盛长柏和盛长枫兄弟俩紧跟着卫辰上船。
一上船,盛长枫就怒气冲冲地盯着老艄公,要不是被盛长柏拉着,真恨不得跳上去把那老艄公一口吞了。
老艄公瞥了无能狂怒的盛长枫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而后转头看向卫辰,眼神颇为玩味。
“小相公,你方才自称已是胸有成竹,老夫这才会回头载你们上船,这一船的才子们都看着呢,你堂堂秀才相公,可不能诓我一个老人家啊!”
第82章一字诗
瘦西湖上,白山隐隐,寒波迢迢,行人飞鸟皆不见踪迹,只有一艘十几米长的渡船横于湖面之上。
站在船上一眼望去,水面白茫茫一片,只能望见湖心处隐隐约约的几点轮廓,组合在一起,恍若一幅信意为之的泼墨山水画。
话说卫辰略施小计,总算是让自己和盛家兄弟登上了渡船,可那老艄公也不是好糊弄的。
卫辰一上船,老艄公就心痒难耐,问起了卫辰所作之诗。
一旁的盛长柏暗暗发急,在他眼里,先前卫辰说已经作出了诗,不过是为了哄艄公载他们上船的权宜之计,卫辰又哪有什么诗来应付这老艄公?
七言绝句不难,诗中有十个一字也不难,难的是要让这老艄公心服口服。
恰此时,一阵高歌之声传来,渡船上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湖面上缓缓飘来一叶轻舟,一位身披蓑衣的老叟正坐在船头,身边搁着一支钓竿,一手划着桨,一手举着酒壶,俯仰之间,怡然自得。
“浮光掠影水云间,细数沧桑几万年,此真神仙中人也!”
渡船上,一众士子望见那划桨而来的渔叟渐行渐远,皆是悠然神往。
卫辰望着此情此景,突然福至心灵,想出一首诗来,当即脱口而出。
一蓑一笠一扁舟,
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俯一仰一场笑,
一翁独钓一江秋。
“好!”
卫辰话音刚落,盛长枫就忙不迭拍手叫好,船上的十几名士子沉默片刻之后,也都大声叫起好来。
卫辰此诗有景有情,有声有色,短短几句,就令人回味无穷,绝对是难得的佳作。
最妙的是,老艄公要求的十个一字,一个不少,卫辰在这样的条条框框之下,还能作出好诗来,可见其才情了得。
一时间,船上的士子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向同伴打探起了眼前这位少年才子的身份。
盛长枫看见周围人的反应,对卫辰的信心愈发充足,他用下巴看向一旁的老艄公,得意得好像这首诗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一般:“老头,这下你总该没话说了吧?”
盛长枫话语中的带着讥讽,老艄公却并没有开口反驳,而是怔在原地,久久无言。
他本是个老童生,自负文采不凡,结果却屡试不第,落了个穷困潦倒的下场,最终为了谋生,只得在这瘦西湖上以摆渡来往游人为生。
他见卫辰与盛长柏年纪轻轻,皆是一身生员打扮,尤其是卫辰,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居然也是一身襕衫。
想到自己此生考了九次院试,却是一次未中,老艄公触景生情,不免心生悲凉之感,所以才起意刁难。
他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要完成自己的要求有多难,事实上,他压根没觉得卫辰能做到。
他本已打算好了,若是卫辰作不出诗来,就对卫辰三人挖苦奚落一番,一抒胸中郁气,然后再
渡他们入湖心。
只不过,老艄公没想到,卫辰竟然只是思索片刻,就作出了合乎条件的诗作。
诗中不仅有十个一字,而且每个一都有鲜明的形象,写人状物,描情绘景,皆是活灵活现,让他无话可说。
无言良久之后,老艄公突然站直了身子,而后向卫辰深深一揖,歉然道:“小人无状,冒犯了小相公,还望小相公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这无知浅薄的老朽计较。”
“贤翁言重了。”
卫辰连忙将老艄公扶起,目光温和,轻声道:“天寒风大,还请贤翁快些渡我们入湖,以免错过了诗会。”
“小相公说得是。”
见卫辰似乎并没有怪罪之意,老艄公暗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走到船头,捡起那根长篙,回头高喊一声:“诸位,站稳了!”
而后,长篙在岸边轻轻一点,渡船便离了岸边,老艄公又匆匆几步从船头跑到船尾,划起了船桨。
“二哥,这老泼才是害怕了。”
盛长枫凑到盛长柏身边,兴奋地低声说道:“卫家哥哥如此大才,在诗会上定不会籍籍无名,届时若是让诗会主人知道这老泼才刁难他的事,定有他好看的!幸好卫家哥哥宽容雅量,这老泼才也算是躲过一劫。哼,真是便宜他了!”
“你啊你啊,好歹也是世家子弟,何必与一老迈艄公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