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意却不似张明这么好哄,没有立即相信卫辰的解释,而是将信将疑道:“盛老爷家大业大,要什么没有,要你这东西做甚?”
卫辰晃了晃坛子里的甘油,打了个哈哈:“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这点甘油虽少,却也是我熬了两天才熬出来的,心意总是在的,想必盛老爷见了定会喜欢。”
见卫如意还要再问,卫辰赶紧打断道:“卫姨,姨丈,我出来前只和先生告了三日假,日落之前不回义学报道,先生可是要罚我的,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卫辰也不待卫如意和张明反应,提起装着甘油的坛子,道了声再会,就头也不回地开溜了。
卫如意抬头看了眼东方刚刚升起的日头,一脸疑惑地问张明:“十几里路而已,有这么急吗?”
张明挠挠头,憨笑了几声:“辰哥儿办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就别多问了。我就问你,那优免徭役的文书,你去托人办,能办得下来吗?”
卫如意闻言哑然。
这事还要说回卫辰刚回家那天,卫辰一回家,就给夫妻俩看了县衙下发的优免徭役的文书,听卫辰念完文书里的内容后,二人都是惊喜交加。
当初张明之所以逃难到溪隐村,就是因为他父亲得罪了当地里正,里正含恨在心,给张父摊派了个千里迢迢向京中解银的差事,去时押解的银钱不到一两,交付时却要五十两。
最后张家家产抵尽,张明父母也双双被催债的债主逼死,只剩下张明孤身一人离家逃难。
如今张明虽在溪隐村定居了下来,还娶了卫如意为妻,可自从卫明昭死后,他们在这溪隐村里便再无依靠,万一又碰见从前那种恶毒里正,说不定还会重演一次上一代的惨剧。
若真有那么一天,张旭还能不能如他父亲一般好运,有卫明昭这样古道热肠的好人庇护于他?
张明和卫如意不敢想。
十几年来,这种朝不保夕的仓惶始终缠绕在夫妻二人身上,令他们寝食难安。
因此,当卫辰告诉他们可以免除张明三年杂泛徭役时,夫妻俩都是喜极而泣,高兴了整整一晚上,连睡觉也是抱着那份文书一起睡的。
此时,听张明提起此事,回想起几日前的场景,卫如意脸上不禁也多了几分笑意。
她望着远处田野间渐行渐远的卫辰,久久无言,忽的长叹一声。
“说得对,辰哥儿日渐成人了,咱们也该慢慢撒手了。”
第17章暴利
别看宥阳盛家如今发达兴旺,盛维盛老爷人人称羡,其实他当年也是苦出身的。
老爹承袭家业却作出宠妾灭妻的闹剧,临死前败光了家产,只留下盛维和母亲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盛维靠着略有些头脑以及肯吃苦的劲头,在宥阳打拼了二十余年,才挣下如今这份偌大的家业。
虽然在藏龙卧虎的江宁府还排不上号,但至少在宥阳,盛家已然是数一数二的豪富之家了。
这两天,盛老爷可以说得上是意气风发。
几年来在盛氏义学上的不断投资终于收获了回报,得了学政大人的赐字不说,还为他博了个“儒商”的美名。
由此带来的直接好处,就是盛家的产业终于能走出宥阳县,在江宁府里占有一席之地,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那么一小块地方,但也足以让盛维振奋不已。
盛维心知肚明,如今这大好形势,固然有自己数年苦心筹划的功劳,却也离不开卫辰这个神来之笔。
若无卫辰在学政大人面前力挽狂澜,又哪有盛氏义学今日的风光?
因此,当盛维听下人来报,说是卫辰上门拜访时,盛维当即亲自出门迎接,将卫辰请到堂上说话。
宾主各自安座后,盛维看见卫辰手里还提着东西,登时板起脸不悦道:“贤侄,怎的乱用银子,到伯父家里来,还买这么多东西!”
“初次登门,总不好空手来。”卫辰赧然一笑,打开自己带来的两个木盒,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伯父也别忙着拒绝,先看看是什么再说。”
盛维扫了眼木盒里的东西,见是两个貌不惊人的酒坛,不禁狐疑道:“这是……”
卫辰微微一笑,也不多说,手一拍,打开了酒坛上的封口,顿时,丝丝带着甜味的酒香弥散开来。
一旁随侍的盛家下人闻见这酒香,便知这是何物,不由对卫辰的做派暗自鄙夷。
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是什么好酒呢,原来是最不值钱的果子酒!亏得还是个读书人,来见我家老爷就带这种东西,一点礼数都不懂!
盛维见卫辰带果酒上门,却是没有丝毫不高兴,他早就知道卫辰出身贫寒,家无余财,能带礼物上门拜访就是一份心意,至于这礼物价值几何,盛维并不在乎。
盛维当即哈哈一笑道:“既是贤侄一番心意,老夫也就却之不恭了。来人呐,取酒盏来,我要与贤侄共饮此酒!”
不多时,下人取来两个精致的白瓷酒盏,恭敬地摆在盛维和卫辰面前,然后抱起酒坛,将酒盏分别斟满。
随着深红色的酒倒入盏中,盛维的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这酒……,好像和他平日所见的果酒不太一样啊?
不似寻常果酒那样混浊,反而清澈鲜亮,在盏中好似一块荡着波纹的琥珀,韵味悠长,美得令人心醉。
盛维却是不知道,这两坛酒,一坛桃子酒,
一坛杨梅酒,都不是普通的果酒,而是经过了甘油的勾兑。
卫辰瞧见盛维的神色变化,微微一笑,却也没有解释。
他端起酒盏,做了请的手势。
盛维也不推脱,与卫辰一同端起酒盏,不过他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先将酒盏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确认没有什么异味之后,才小小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不过片刻,盛维双目猛然一亮,见鬼似地盯着卫辰:“这酒,是果酒?”
卫辰不答,笑着反问道:“伯父,您老觉得,此酒如何?”
盛维又喝了一大口,细细品味了一番,这才评价道:“不苦不涩,酸甜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