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有卫辰和卫恕意替明兰提供了安逸的成长环境,可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若是任由明兰养成了娇纵的大小姐性子,等到谈婚论嫁之时,谁敢保证明兰日后的夫家会像卫恕意那般宠着她?
届时,明兰做姑娘时候少吃的苦,恐怕全得在嫁人之后加倍吃回来。
看着眼中满是忧虑的卫恕意,卫辰也是忍不住感慨。
为人父母,尤其是负责任的父母,实在是太难了,为子女操碎了心都觉得不够。
卫辰问道:“去了寿安堂,可就不能时时陪在姑母身边了,姑母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从此见不到了,总归还是在一个宅子里,想她时便去见一见好了。”
卫恕意说得轻巧,但眼神中还是能看到不舍,不过,这点不舍很快就被决绝之色取代。
“明兰这些日子被我娇养坏了,再这样下去,日后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呢,叫她去老太太跟前吃些苦也好。”
卫辰听卫恕意的口气,便知道她决心已定,轻易不会动摇。
不过,想到明兰小丫头和娘亲分离时候的可怜模样,卫辰还是忍不住心软,试着劝了卫恕意一句:
“华姐儿还要过些日子才会嫁去汴京,老太太也没开口要人,姑母还是不要操之过急,没的惹老太太厌烦,反倒不美。还是等过些日子,探探老太太的口风再说。”
“辰哥儿言之有理。”
卫恕意犹豫片刻,终道:“那就等我生产之后,再和明兰说此事。”
卫辰闻言松了一口气。
小明兰啊小明兰,可别说表哥我不帮你,好好珍惜你最后这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吧!
……
与卫恕意商讨完明兰的教育问题,卫辰出了沁云院,便直奔盛长柏的书房而去。
盛长柏作为盛纮的嫡长子,自然有着自己的独立院落,守门的小厮一见是卫辰,压根没有拦的意思,见礼过后,便将卫辰放入了院中。
卫辰熟门熟路地步入书房,便见盛长柏正坐在桉前奋笔疾书,应是在练习时文。
旁边盛长枫坐在一张矮几前,咬着笔头眉头紧锁
,似在冥思苦想。
见卫辰来了,盛长枫面露喜色,搁下笔起身想与卫辰说话,卫辰却摆了摆手示意让他继续答题。
盛长枫小脸一垮,但还是乖乖坐好,继续答起了卫辰给他出的帖经墨义题。
帖经就是填空题,将经书原文蒙上几行,让答题者默写出来。
墨义则相当于简答题,要求答题者对于经义进行简单的解释,其实都有现成的答桉,只需背熟即可。
这两样都是学习经书的基础,如果没有卫辰这种过目不忘的天赋,就需要靠水磨功夫来慢慢地磨。
盛长枫以前痴迷诗词,在经书上不怎么用功,如今在卫辰的耳濡目染下,才回到了正路上,重新捡起了经书来读。
针对盛长枫基础不牢的问题,卫辰便让他每日完成五十题帖经,二十题墨义,以此夯实基础。
当初石楷、林延是如何教导卫辰的,卫辰现在就是如何教导盛长枫的。
虽然二人年纪相彷,卫辰也不能像严师一般呵斥责罚,但在要求上的苛刻却是一样的。
卫辰走到盛长枫近前,低头看了看他答题的情况。
五十道帖经答了四十八道,对了四十五道,二十道墨义只答了十道,对了五道。
成绩不算多好,也不算太差,但比起刚开始时,进步已是颇为可观,证明盛长枫还是用了心的。
照这样的进度下去,明年二月的县试可能够呛,但后年应该就能稳稳考过府试取个童生了。如果运气好些,秀才功名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盛长枫继承了家族优良的基因,在科考上的天赋并不比他二哥差多少。
卫辰提点了盛长枫几句,又给他布置了今日的课业,然后便自顾自地坐到盛长柏身侧的另一张书桌上,捧起桌上的书本读了起来。
书本中,正是方才卫辰指点盛长枫的内容。
以往卫辰自己治经书时,靠着过目不忘之能,自觉在经义一道上已是颇为纯熟,但真正到了为人师之时,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有许多地方没有理解通透。
卫辰教导盛长枫,并不是将自己的理解强行灌输于他,而是和盛长枫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互相探讨,让他自己分辨谁对谁错,最后心悦诚服地接受卫辰的观点。
如此一来,卫辰每次传授盛长枫学问,必然会面对盛长枫学习过程中产生的诸多疑惑与不解。
而盛长枫的每一次反问,都促使着卫辰重新反省自己以往所学,卫辰的学问也在不知不觉间更深了一步。
当卫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越发用心地教导盛长枫,并且乐在其中。
盛长柏侧过头,看见卫辰心无旁骛读书的模样,微微一笑,而后便收回目光,埋头继续写起了自己写到一半的文章。
书房中,卫辰、盛长柏、盛长枫各自占据一张书桌,安静得只听得到哗哗的翻书声和沙沙的写字声。
大部分时间,三人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互不打扰,偶尔遇到疑难问题时,才会小声求教讨论。
这就是三人学习的日常,即便卫辰与盛长柏已是生员,在课业上也没有丝毫懈怠,始终相互监督,相互勉励。
乡试还有三年,但乡试前的这段日子也并不是就高枕无忧了,过了年,便是府学中的岁试。
虽然卫辰和盛长柏贿赂了府学的卢教谕,可以免去府学中平日的小考,自己在家读书,但一年一度的岁试却是不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