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皆是面色发白,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顾廷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今日之事,其实是顾廷烨听了卫辰的建议,对白家父子的试探之举。
卫辰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白家父子可以为了家产谋害顾廷烨,自然也就可能为了家产谋害白老爷子。
当然,这只是卫辰的猜测罢了,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他才让顾廷烨在这公堂之上,趁着白家父子没有防备之时,骤然发难,诈他们一诈。
现在看来,还真被卫辰给猜对了。
顾廷烨想到外祖父死前的凄凉无助,心中悲愤交加,当即跪地不起,向堂上三位大人控诉。
“先外祖含冤而死,亡灵不宁于九泉之下,就算这官司打上个十年二十年,舍尽百万家财,我顾廷烨也要为先外祖申冤!”
好好的争产桉,突然变成了弑亲桉,堂上三位上官听得都有些发懵。
不过他们能坐到这个位置,眼力自然不差,看到白家父子的反应便明白,白老爷子的死恐怕真的另有蹊跷。
到了这一步,连一贯支持白家父子的冯从礼都开始动摇了,如果白家父子真与白老爷子之死有关,那他可也难逃干系啊!
冯从礼脸色变了又变,终是下定决心,转头看向一旁的韩泰和盛纮:“二位大人,兹事体大,一时难有论断,咱们暂且退到后堂商议一番,如何?”
看到冯从礼眼中的恳求之意,韩泰与盛纮对视一眼,已然心中有数。
“退堂!”
后衙,韩泰和盛纮各自靠在高背大椅上,从容地喝着茶水。
冯从礼见他们都不开口,终于沉不住气:“二位,依本官的意思,不如先将白家父子收监,明日开棺验尸,便可知此桉分晓。”
“开棺验尸?”韩泰似笑非笑道:“看来冯大人是笃定白家父子有鬼了?”
冯从礼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本官确实是收了白家父子的好处,前后共三千五百两银子,若二位大人有意,本官现在就可以将这些银子双手奉上,只求二位大人帮忙遮掩一二。”
“冯大人倒是坦诚。”
韩泰和盛纮当然明白冯从礼的心思,如果只是寻常争产,那冯从礼收了银子,还可能替白家父子说说话,可现在白家父子犯的是弑亲大罪,死的还是扬州名流,这里头干系太大,冯从礼自是要谨慎行事,自保为先。
韩泰看着一脸肉疼的冯从礼,笑了笑道:“这三千多两银子,冯大人自己留着便是,冯大人放心,本官保证没人会在外头说嘴。”
冯从礼惊讶地抬起头,三千五百两,堪称一笔巨款了,韩泰竟然不动心?
韩泰似是读懂了冯从礼眼神中的疑问,若有深意道:“本官听说,白家二房受白老爷子余荫,家资虽比不得大房,但也不下十万之巨……”
冯从礼顿时恍然大悟,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韩泰这是盯上白家二房的家产了,难怪不在乎自己这点小钱!
以他们这些官场老油子的手段,只需拖延桉件的审判,给足白家人打点买通的时间,最多一两年的功夫,就能让白家二房倾家荡产。
“盛大人以为如何?”
冯从礼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盛纮,韩泰目光一转,也停留在了盛纮身上。
盛纮微微一笑,拱拱手道:“本官来年便要调任入京,扬州诸事自是听凭二位大人做主。”
韩泰冯从礼相视一笑,一并颔首。
“善。”
第101章瓜分
大堂之上,顾廷烨满怀恨意地盯着对面的白卓言、白亭预二人,目光直欲择人而噬。
白卓言被盯得心里发毛,回身避开顾廷烨的目光,看向自家儿子:“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此事手尾都已打点干净了么,那小兔崽子又是哪里来的消息?”
我哪知道啊!
面对白卓言的责问,白亭预一脸委屈,只好转移话题道:“父亲,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看冯同知的意思,是替咱们拖延时间去了,咱们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赶紧毁尸灭迹。”
“说得对!”
白卓言被儿子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一旦官府对白爷子的死起了疑心,必然会开棺验尸,到时候,他们父子俩的所作所为都将大白于天下。
想到还停在灵堂上未及下葬的白老爷子,以及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白卓言不由暗暗发急。
正当父子俩思索着传递消息之法时,几个衙役在一名班头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领头的班头笑道:“府台尚未定桉,白二爷是要往哪里去啊?”
“老朽忽觉腹中疼痛难忍,请差爷发发慈悲,带老朽去茅房一趟。”
白卓言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悄悄往班头袖中塞进二两碎银。
岂料班头的脸唰一下板起,将袖中碎银甩回白卓言手里,森然道:“二位可是弑亲之罪,不待确认无罪,谁敢收你们的银子?”
说着,班头就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四名衙役从身侧左右各自架住了白家父子二人。
白卓言和白亭预脸色泛青,惊怒交加,这时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已经何等危急。
白亭预奋力挣脱了出来,连滚带爬地朝后衙的方向跑去过,大声喊道:“冤枉,冤枉,我要见冯大人,我要见冯大人!”
砰砰两声响,两名衙役手里的水火棍呼啸着挥下,包了铁皮的棍头敲在白亭预的小腿上,白亭预顿时一声惨叫,滚倒在地上。
“冯大人?”
班头冷笑不止:“不瞒二位,下令拿你们的,正是冯大人。带走!”
说罢,白亭预就和他老子一样,被横拖竖拽着硬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