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抵达考场的时候,才四更天刚过,天色尚是黑沉,空气更是清寒。
望着眼前的大周贡院,想到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顾廷烨心底五味杂陈。
顾廷烨在老家的白鹿洞书院求学,童子试也是在那里考的,照理说本该往江西赴乡试。
不过顾廷烨即将启程往江西去时,却是意外收到了汴京传来的消息,他老子顾偃开已经想办法将他的学籍转到了汴京。
换言之,顾廷烨在乡试之前被“高考移民”了。
原因很简单,江西乡试中式的概率是一百五十比一,而河南中式的概率则是二十比一。
其间差距,不言自明,所以才出现了那么多冒籍考试的考生。
而对于在京的官员来说,他们无论原籍何处,子嗣都可以在京参加科举考试。
虽并无成文,但一贯如此。
天子对此亦是持默认态度。
没有办法,要是执意把所有京官的子嗣全都赶回原籍考试,只怕旨意一下,汴京城当即就能乱成一锅粥。
只能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延续下来,权当是对京官的优待了。
顾家虽是武爵之家,但在汴京扎根多年,也是京官的一份子,顾廷烨自然能享受到在京考试的优待。
只不过,顾廷烨顾廷烨先前和家里闹别扭,负气跑去老家的白鹿洞书院读书,后来甚至在那里考了童子试。
顾偃开平日里对顾廷烨恨铁不成钢,嘴里没有一句好话,恨不得将他逐出家门。
有点传统中国父亲打压式教育的感觉,不过顾偃开的种种作为却更让人窒息。
但是不管怎么说,顾偃开心底里终归还是念着顾廷烨这个儿子的。
眼看顾廷烨到了乡试这个人生的大关口,顾偃开终于忍不住出手,替顾廷烨做了安排,托关系找人将他的学籍从江西转到了河南。
顾廷烨在禹州闻知此事后,呆愣了半晌,嘴里不停埋怨着父亲的自作主张。
但顾廷烨难得一次体会到了父亲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嘴上虽然埋怨,心底还是不禁暗自欣喜。
最终,他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终于愿意回到汴京去。
卫辰很理解顾廷烨内心的感受,但还是对顾偃开此人感到颇为无语。
明明爱自己的儿子,却总是要将自己的父爱用暴力的方式表现出来,搞得父子之间的关系有如仇雠,何必呢?
五月,顾廷烨从禹州启程,回到汴京的宁远侯府。
结果不出所料。
刚回家的顾廷烨狠狠挨了老爹顾偃开一顿呲。
顾廷烨心里才燃起一点希望,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亲人相逢的美好场景,经这一遭,自然又是一阵伤心难过。
再加上小秦氏等人在一旁扇风点火,顾廷烨一气之下,便住进了白家在汴京城外置办的一处小院,之后若非必要,再也不愿回宁远侯府去。
幸好,虽然卫辰不在,但顾廷烨在汴京还有盛长柏
这个至交好友。
盛长柏时不时来顾廷烨的小院拜访,与顾廷烨谈论些经义文章,总算让心灰意冷的顾廷烨脸上勉强有了些笑容。
……
“砰!砰!砰!”
三声震天的炮响,将顾廷烨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守门的军士缓缓将栅门打开。
然后又是三声炮响,大门打开,再三声,龙门也开了。
一共九声炮响,自上届春闱以来,封闭了两年半的大周贡院,终于重新向世人开启。
眼见贡院门口开始列队入场,顾廷烨赶紧将手中的《谈文录》交给了身旁的石头,嘱咐他好生保管。
一旁的齐衡也与他一样,将手里的书交给了不为。
唯有盛长枫两手空空,看到顾廷烨和齐衡的举动笑着说道:“仲怀,元若,这都要冲锋陷阵了,怎么还临阵磨枪啊?”
“仲怀也是你叫的?”
顾廷烨轻描澹写地瞥了盛长枫一眼:“我与兴云同辈论交,你既自承是他的弟子,理应叫我一声叔父!”
盛长枫不以为然道:“况且哪有叔父与侄儿同科乡试的,传出去岂不徒惹人笑?”
“你!”
顾廷烨一时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恶狠狠地瞪向盛长枫,试图在气势上压倒他。
盛长枫嘴角噙着澹澹的笑容,就这么定定地与顾廷烨对视,丝毫不落下风。
顾廷烨见此也不由轻咦一声,这才想起眼前的盛家老三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跟在盛长柏和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了。
几年过去,盛长枫和齐衡早就凭借着腹中才学,成了汴京有名的后起之秀。
因其曾与卫辰、盛长柏一同求学于青藤先生庄钧门下,且都学有所成,故而被好事者认为是“庄门四大才子”。
这个说法一经传出,立即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为汴京士林津津乐道,甚至卫辰和顾廷烨在禹州也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