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澹澹一笑,朝众人作了个团揖,自报家门道:“在下江宁卫辰,草字兴云,忝于江宁府学进学,久闻扬州画舫诗会之名,故来见识一二。”
“原来他就是卫兴云!”
“江宁府五十年来第一个小三元!”
“他竟来了扬州!”
“难怪连冯兄和萧兄这样的才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听卫辰报出名号,场中众人无不为之震动。
人的名,树的影,卫辰的名号,早在去年就随着他的诗作和文章传到了扬州。
更别说卫辰后来还连中了小三元,即便有不少人认为这只是运气而已,但这丝毫不妨碍卫辰的名声传遍整个江南省。
听到自己的对手是大名鼎鼎的神童卫辰,台下沧浪诗社的社员们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的社长冯含章败给了卫辰,诗社中公认才学第一的萧重也不是卫辰的对手,虽然后面还有不少社员可以派出去应战,但水平连冯、萧二人都比不上,上场也只是自取其辱。
若不想出应对之法,沧浪诗社今日必然会被卫辰一穿到底,成为卫辰扬名的垫脚石,自此在扬州府名声扫地。
这对沧浪诗社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社长冯含章看了台上的卫辰一眼,阴沉着脸招来一名社员,凑到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而后,在另外几人的刻意遮掩下,那名社员悄无声息熘到旁边醉翁诗社的区域,找到了醉翁诗社的社长杨霖,小声滴咕了几句。
杨霖脸上神色挣扎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交给来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那人将册子收入怀中,又混进了旁边杨柳诗社的区域。
如此在场中熘了一圈,回到沧浪诗社的区域时,此人怀中已多了足足十余本小册子。
冯含章见此,不由心中大喜,连忙找来诗社中背书最快的社员秦铭,让他当场速记,能记多少是多少。
在一众社员的掩护下,沧浪诗社这一番小动作并没有引起高台上评委们的注意。
此时,萧重已经退场,冯含章故意假装商讨了一阵,终于又派出一人,不求他取胜,只求他为秦铭争取足够的时间。
萧重回来后,便觉得社中气氛的诡异,待看到秦铭正在背的东西,他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找到冯含章,苦口劝道:“冯兄,你这样做,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啊!”
“萧兄,我知你素来洁身自好,不过这是我和其余诸位诗社社长共同的决定,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冯含章面色阴沉,转头看向台上意气风发的卫辰。
“这里是扬州,如果让一个江宁人踩着扬州一众诗社扬名立万,那将是整个扬州数百生员的耻辱。”
第87章九大诗社
醉翁诗社所在区域内,副社长王瑞缓缓走到社长杨霖身边,望着不远处的冯含章,低声问道:“杨兄,你真把诗集给那姓冯的了?”
“为什么不给?”杨霖意味深长道。
“这里是扬州,画舫诗会是扬州人的诗会,如果让一个江宁人踩着我们扬名立万,那将是整个扬州数百生员的耻辱!”
杨霖将冯含章派人传给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而后冷笑一声:“你听听,沧浪诗社俨然已经成了扬州士子的代表了!”
“哼,这个冯含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沧浪诗社,还代表不了我们扬州士子!”
王瑞哂笑一声,而后疑惑地看向杨霖:“杨兄,你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冯含章给唬住了吧?那诗集可是咱们诗社几十人一整个月的心血啊!”
“杨某自然不会这般天真!”
杨霖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可冯含章还说,只要我们帮了他这一次,沧浪诗社明年一整年都不会参加画舫诗会的斗诗。”
“竟有此事?”
王瑞愣了片刻,而后不禁失笑道:“冯含章这是输急眼了!”
“能不急眼吗?”
杨霖哈哈一笑,笑容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他们诗社最富诗才的二人都败了,还能靠谁来应对卫辰,总不能真让卫辰一穿到底吧,那沧浪诗社以后也别在扬州府混了!”
……
画舫诗会半年一度,而扬州城中有志于参加诗会的诗社,一般都会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
本次画舫诗会的题目都由主评判赵骆声随机给出,看起来题目千变万化,无迹可寻。
其实不然。
首先,常规的诗词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大类,比如怀古、咏物、闺怨、边塞之类,只要事先多作准备,总能押中几道。
其次,在场众人不少都是赵骆声的学生,在府学中进学已久,由此便可以针对赵骆声个人的经历和兴趣,提高押题的成功率。
比如赵骆声曾在临安任官,那临安、钱塘、西湖这类题目就要多准备一些。
常规题目加上针对性的题目,押题的成功率便可以达到接近一到两成。
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诗词类型,也都有各自的短板,诗社的好处就是可以集合社中英才,在短时间内大批量地创作诗词,从而形成一本专门应对诗会的押题诗集。
如此一来,个人的短板就被补足了,每一个社员上场,都相当于凝结了整个诗社的智慧。
这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是各大诗社在画舫诗会中争雄的神兵利器,向来秘不示人,只在诗社内部流通,旁人很难一睹真容。
而今冯含章为了保住沧浪诗社的声誉,付出莫大代价,拿到了九家诗社的押题诗集,让秦铭尽数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