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望着这群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硪工,对他们的敬佩之意自心底油然而生,更坚定了要替禹州百姓修好这座大堤的信念。
只不过,河防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内里专业性很强,别看卫辰说起治河之策时滔滔不绝,但其实也就是提出一个大的战略方针,真到堤坝上去实地操作,卫辰肯定是两眼一抹黑。
因此,卫辰早就放权,将修堤之事尽数交给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河工。
至于卫辰自己工作的重点,则是替这几千号民役做好后勤工作,保证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筑堤工地上。
在遍地取土行硪之声的河滩上巡视了一圈,日头已高高挂起,卫辰回头问密县知县孙卓:“河工们中午的吃食预备好了么?”
这修堤筑坝,要干的都是繁重的体力活,辛苦比耕田种地更甚,吃不饱可不行。
因此,卫辰早就吩咐下去,修河民役的饭食,都是按照一日三餐的标准供应。
大周普通的百姓家里,一般都是一日两餐,卫辰给修堤的民役提供一日三餐,已经算是业界良心了,因此,不少无田之户听闻消息都争相报名前来修河。
为了保证民役们有力气干活,州衙库房里银子拨下去不少,就是不知道密县这里办事的官员拿出来的饭食成色怎么样,卫辰对此也是格外关心。
听到卫辰发问,孙卓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大人,早就预备好了。一人一个黑面蒸馍,两个黑面烤饼。”
卫辰闻言点了点头。
所谓黑面,就是粗加工的粮食,口感当然远远比不上白面,但只要能足量地供应,就已经胜过大部分百姓日常的吃食了。
这时,已经有几十名农妇提着沉甸甸的箩筐来到河滩上,箩筐里装的正是小山一般堆着的蒸馍烤饼。
卫辰走到一个农妇面前,从她身旁的箩筐中取出一块烤饼,掰下一小块塞进了嘴里。
这烤饼用料确实扎实,但却硬得好像石头一般,又干又涩,让人难以下咽,卫辰只吃了一小块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瞥见旁边有装汤的木桶,当下就拿起马勺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汤,将烤饼放在汤里泡软才觉得好入口一些,咀嚼过后细细品味,还有一丝属于谷物的香甜。
在周围一众官员属吏惊诧的目光下,卫辰就着汤水一点一点地吃完了一个蒸馍,两个烤饼,这正是先前孙卓所说一名民役的午饭份额。
末了,卫辰拍了拍鼓起来的肚皮,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孙卓道:“日后堤上的饭食,一模一样地送一份到本官那里。记住,是一模一样。”
孙卓对上卫辰深沉的目光,不由心头一跳,忙躬身领命道:“下官明白。”
第227章冥冥
当天夜里,卫辰住在了堤坝上,次日,吃过供应民役们的早饭后,又留下方渊在此替自己督工,这才坐马车打道回府。
临行前,赵策英默默从河滩边的箩筐里拿了几块蒸馍烤饼,揣进了自己怀里。
卫辰看在眼里,也只是澹澹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刚回到禹州州衙,就看到新郑知县陈俊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我的知州大人,你可算回来了,我正要去堤上找你呢!」
卫辰闻言眉头一挑,讶然道:「何事这么急?」
陈俊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新郑县衙的班头在神垕镇例行巡视的时候,发现三名得了疫病身亡的客商。神垕镇上,只怕要起时疫了!」
「时疫?」
连带卫辰在内的所有人听到这个词都是大惊失色。
瘟疫乃是大灾,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乡之病,染及一邑。
神垕镇近来由于钧瓷贸易的兴起,汇聚了八方客商,人口数量和流动性都是极大,一旦爆发瘟疫,那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卫辰当机立断道:「立刻断绝神垕镇与外间往来,另抽调医官,建立病坊,凡染疫者,通通送去医治,与未染疫者隔离开来!」
「是!」
陈俊等众官吏纷纷应诺。
卫辰一声令下,禹州州衙和新郑县衙两套班子全都马不停蹄地开动起来,整个禹州都陷入一片繁忙之中。
只可惜,卫辰得到消息采取措施时已经有些晚了,此时瘟疫已经传染了神垕镇附近的三个村子,并且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比瘟疫更可怕的是恐慌和流言,它们比疾病更让人崩溃。
作为瘟疫爆发地的神垕镇,民心动荡不安,各大窑口通通宣布停工,前段时间无比热闹的均台瓷坊也关门歇业。
聚集在镇内的各地客商惶惶不安,纷纷开始向镇外逃离,本地的百姓也拖家带口逃难,哪怕当流民乞丐也认了。
幸好,各处道路都被顾廷烨率领衙役牢牢看守住,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可即便如此严防死守,瘟疫还是扩散到了禹州城内。
卫辰回到禹州城的第二天,城中就出现了第一个病例。
一时间,商铺歇业,工坊停工,粮价陡然升高,过路客商纷纷绕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禹州经济直接陷入停滞……
由这场瘟疫引发的连锁反应越来越严重,让禹州州衙的官吏们焦头烂额。
为了控制疫情的蔓延,卫辰颁布了一系列的政令。
首先,命令赵宗全调动禹州团练,对禹州城实行戒严。
其次,派遣人手沿街清理沟渠,泼洒石灰,各家屋宇也要洒药熏烟。
最后就是先前已经推行下去的隔离之法,将普通人与染疫者隔离开来。
卫辰的临危不乱,让混乱的禹州城暂时恢复了秩序,而到了这时候,随着城内城外的染疫者越来越多,时疫的病
状也逐渐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