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
手机嗡嗡作响,一轮结束,隔了两三秒,又响起第二轮。打电话的人特别执拗,大有对方不接就不挂断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沈九星抬手按下接听键。
“在干嘛呢,这么久不接。”接通瞬间顾妄明显松了口气,音调都上扬起来,“视频吗?”
沈九星顿了下:“正准备洗澡。”
对面突然就没声儿了。
顾妄捂着听筒,在心里草了一声。
这句话实在是……很有画面感。顾妄任由想象力狂奔了一会儿,最后差点坐不住,艰难地控制思绪:“啊,洗澡的话,那就、就不视频了吧。”
他换了个坐姿,努力聊一些根正苗红的东西,“刚才累死我了你知道吗,江志峰晚上不是去跟这边的老师喝酒了吗?喝完回来拉着我叨叨数竞技巧,还说给我偷了套这边的数竞教材,前言不搭后语的,在我房间坐了半个多小时,赶都赶不走……”
沈九星无意识点了点头。
点完想起对方看不见,他低声道:“嗯。”
顾妄又说:“看了下车票,明天我中午十一点就考完了,火车竟然是下午三点!太迟了,早点倒还有一班十二点半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候补上。”
“天气预报还说下午有雷阵雨,希望别影响行程。”
“这两天我都在z省最好的那所高中,感觉学校还行,食堂就一般般。那个糖醋里脊,烧得实在是……”
这人话很多,而且没什么营养,都是些琐碎的废话。
但沈九星没有打断。
他就这么静静听着,偶尔给出一些单音节的回应。等到顾妄把经历翻了个遍,实在讲不出什么了,他才缓缓开口:“顾妄。”
“嗯?”顾妄立刻回应。
男生连尾音都是阳光干净的,沈九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沾满肮脏的尘土。
“我……”他说,“其实我……”
他说不出口了。
喉咙又干又涩,像是被巨石堵住,根本呼吸不到空气,也发不出声音。
顾妄等了半天没等到后文,轻笑起来:“怎么,想我了?”
……想。
沈九星攥着手机的手垂落在身侧,按下挂断键。
淋浴室裹着浓重的雾气,水流自上而下不断冲刷过全身,沈九星右手握住美工刀,猛地扎进左肩,拉开一长道伤口。
很疼,疼到几乎晕眩,但是也麻痹了其他痛苦。他控制不了,只能用这个方法。
鲜血淋漓。
次日中午十一点整,模拟联考结束,一屋子数竞生纷纷走出教室。
顾妄趴在窗台边,还在不断刷新车票信息。
十二点半的班次依然显示售罄,无法候补,顾妄叹了口气,深深觉得铁路局辜负了他一早爬起来收拾行李的努力。
他甚至还向江志峰致电,提出‘坐飞机回去’这一具有建设性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