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会动心不在她自己的意料之内,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白榆从未对自己谎言之中的人产生过这种切肤之痛般的不舍,因此白榆的第一反应是惶恐和慌乱。
她的心像是被压入深海,承受着挤压濒临爆炸。
可这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白榆从未打算将自己的心掏给任何人看。
而这一切,再怎么美好再怎么让白榆不舍不甘,也只是存于幻境之中的“黄金”罢了。
白榆不会将这黄金当成是真的,更不会因为贪图这样虚幻的东西,就影响自己的任何判断和决定。
她当然知道谢玉弓对她也动了感情,只是白榆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包括她自己的。
她就连最原始的,最理所当然的父母的爱都没有完整地得到过,她如何去相信一个凭借谎言赢得的男人的感情?
爱是什么?
爱在白榆看来,是费尽心机才能得到一点的甘露,是谎言被戳穿之后凶恶无比的指责。
是无法隐瞒的真相如同被剥离了鳞片之后暴露的血肉,随着可怜的残喘声,最终会化为被彻底抛弃之后的脓血烂肉。
因此白榆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任凭心中的思绪如何巨浪翻天,任凭心中如何抵死纠结,她最后做出的举动仍旧是——紧紧攥住簪子,簪子紧紧嵌入她的手掌,她用力到手心皮肉撕
裂。
她不能够承受谎言被戳穿之后带来的后果,越是喜欢谢玉弓,她越是没有办法承受谢玉弓的质问,甚至是来自谢玉弓的杀意。
她像一个鼻子越来越长,长到无论斩断多少次都无法隐藏的匹诺曹,也像一个穷尽所有的一切,最后只能赌上性命的赌徒。
哪怕无法解释,她也必须在十皇子对谢玉弓开口之前,让他再也无法说话!
白榆用被烫得血肉焦糊的手掌抓着簪子,狠狠朝着正在凄厉地喊着“杀了我!”的十皇子谢玉竹的喉咙上戳去——
而就在这九鼎一丝的时刻,在白榆的簪子戳入了谢玉竹的皮肉的那一刻,已经迈入屋中的谢玉弓阻止不及,只好抬起手,将手中的长刀对着白榆的方向甩了出去——
他从很小的时候,在段洪亮联系到了他,开始只是给了他两个死士保他性命的时候,就每日挥刀上千下。
这么多年,他使用的刀的长度是随着他的骨骼生长而替换,无论是长刀还是短刀对他来说都如臂使指。
因此谢玉弓非常有信心,手中刀刃绝不会伤到他的王妃。
果然长刀在半空之中迅速转了几两圈之后,裹挟着重若千钧却又收束到极致的力度,“当!”地一声,狠狠钉入了白榆和谢玉竹之间那狭窄的地面。
刀尖没入了船身木头上足足二寸有余,如地面长出来的松竹一般挺立,只有刀把还微微颤抖,沉默又森冷地昭示着这一甩的余威如何强横。
而刀刃却是对着谢玉弓的方向,只有刀背撞在了白榆抓着簪子戳向了谢玉竹的手臂上。
白榆的手臂被刀背狠狠撞击之后,整条手臂突然间麻了一下,而后簪子“咚”地一声,掉落在木板上。
白榆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先是看向了地上的簪子,而后看向了满脸愕然的谢玉竹。
最后抬起头看向了谢玉弓,又顺着谢玉弓迈过来的脚步,落在了她脚边不足一掌距离的那冷然刺入地面的沉铁刀上。
长刀立起几乎和白榆一边高,白榆甚至还记得它之前抓在谢玉弓的手中,横扫出去是如何震慑千军所向披靡。
所过之处,人头如同下饺子一般滚落在地,足可见这刀身如何锋利无匹。
白榆下意识地扶住了自己被撞得酸麻的手臂,而后从手臂开始,或者说从她盯着那戳在她脚边的刀刃的眼睛开始,一股如同冰凌般险恶的凉意,直直戳入了手臂和双眼,贯穿了她的脊梁和头颅。
让她感觉四肢都被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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