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为他们夺走了我们的人生复仇,在这一前提下,一切恩怨在我眼里都不是问题。”
罗伯特扣上杯盖,“你其实并不想脱离现在的生活,你对找回过去没有那么大的动力。甚至你为此来找我也不过是惯性使然。所以我要你去看,去亲眼见证曾经发生的事情。”
克里斯看了罗伯特一眼,将药水吞下,诡异的绿色在史莱姆的身体中心扩散。人形在蠕动间完整。
他拿过u盘,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明明可以在脱离实验室后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为什么?”罗伯特弹弹手指,平光眼镜后的眼睛有短暂的失神,“他们都不是好人,你的委托人艾玛也曾发起过校园霸凌。究其根本,我只是对他们说了一句话而已,是他们自己心怀恶念。”
他摘下眼镜,那双蓝眼中的花纹旋转起来,好似魔魅的花朵盛开在男人眼中。克里斯第一反应闭上眼睛,不看那朵在瞳孔中盛放的花。
他听见罗伯特的声音,似乎是叹息,又似乎是调笑,“关键是,我不再觉得玩弄他人的人生是一件痛苦的事。你以为凭我自己,就找不出那三只毛毛虫吗?”
克里斯睁开眼睛,罗伯特戴上眼镜,“你会进监狱的。”侦探如此宣告,“大概率是黑门。”
“那就试试看。”罗伯特勾起嘴角,“你没有证据,我没有犯罪时间和犯罪动机。”
他拉开房间的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克里斯面无表情地离开。
关门前,他听见罗伯特好心提醒,“我今晚就要离开布鲁德海文了,侦探,有机会再见。”
布鲁德海文的梅多代尔市场,这里混杂了海文最混乱无序的一部分。毒贩在这里光明正大进行交易,黑帮打手在这里横行,流莺们站在角落,脖子上半挂半散的丝带是她们驯服的象征。
其中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不能说是女孩,实际上她是一个得了病症的苦命女人,一生只能长成洋娃娃的样子。
鲜红的丝带扎成蝴蝶结,垂在她的锁骨边上。她麻木冷漠地看着过往的行人,那细细白白的手指间夹了一根烟。
她不受正常客人的欢迎,会被她吸引的多是一些恋童的虐待狂。她劣质的蕾丝下藏着未消的青紫。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歪歪扭扭地走过来,粗暴地勾住流莺细得仿佛一掐就断的脖子,他满嘴的酒气喷在她脸上,“爱丽丝,你又出来接客啦,哈哈,我还以为托马斯把你玩坏了呢!”
他的声音又高又粗,小半条街的人朝这里看过来。爱丽丝推拒男人的手臂,“走开,我不想接你!”
这家伙是一个标准的虐待狂,即使在有特殊爱好的人群中也属于最恶心最下作的那批。上一回爱丽丝伺候他,半个月没出门。
“你以为你有点选吗,bitch?”男人挥舞着拳头咆哮,另一只手扯开女人的领口,半边肩膀露出来。
爱丽丝眼里满是惊恐。
一只拳头揍在男人脸上,只一拳就让他歪倒下去。胡萝卜发色的男人松松手腕,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爱丽丝?”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罗伯特已经帮爱丽丝解决过一次不愿付钱的客人。
严格来说,她是他看好的猎物。
身材矮小、永远年轻的女性很适合扮演小说中的女主角。罗伯特从进入布鲁德海文后就开始观察她,确认她是最佳的人选。
她会成为最后留给血腥港口的礼物。
他们上到阁楼里,爱丽丝怯怯地为罗伯特端上泡好的茶水。
她的手指揪着蕾丝边,每一分拘谨和尴尬都写在脸上。“您帮了我太多了,罗伯特先生。”爱丽丝懦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她深吸一口气解开脖子上的红丝带蝴蝶结,“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没有别的东西……”
罗伯特只端着茶,静静地看着她。
爱丽丝上前一步,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穿着的吊带上衣,她扶着罗伯特的肩膀,准备爬到他的膝盖上。
“爱丽丝,我的朋友,”罗伯特淡淡地说,没有波澜的语气刺痛了流莺的自尊心,“我没有这种特殊的爱好。”
女人一下子僵住了,像一尊建到半路却无人看管的雕像。眼泪在她的眼里酝酿。
罗伯特端起她的下巴,他摘下眼睛,蓝色的螺旋花纹形成无止境的花开花落,将女人的精神卷入乱流。
“你的女儿重病需要医治,你的丈夫抛弃了你们。你的父母不认你这个未婚先孕的女儿,你的朋友因为你背井离乡不再有联系。”
他的每一句话都伴随着眼底的花纹旋转,“客人们虐待你,其他流莺排挤你,房东占你便宜,而你不得不忍受这一切,否则你的女儿就会被扔出医院,死在海文的街角。”
“你不想复仇吗,你不想用自己的双手获取公道吗,你的女儿早就该死了,她拖累你太久。”罗伯特低声道,“你看过《十七夜》吗,去看看《不老之女》,你应该是其中的女主角。”
“看过了。”爱丽丝说,她眼里的迷惘仿佛从未存在过,“女主角的下场可不算太好。”
“fbi!”阁楼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持枪的警察们谨慎小心地包围了这座阁楼。
“这次我有记得录音。”爱丽丝说,他退后几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下巴,歪过头斜睥罗伯特,“谢谢您的配合演出。”
这是一个陷阱!罗伯特猛然意识到,他不敢置信地死死盯住眼前的爱丽丝,“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