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一句问句,但池晚黎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讷讷地说:“我以为,季先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明明,明明你答应,我有随时说停的权利。”
生意场上一场谈判或要陷入僵局,他会及时叫停,现在也不例外,无意与池晚黎讨论他是否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今日先到这吧米米。”
他撑手,起身,无视衣裤上沾染的细小沙砾,伸出手来拉池晚黎。
池晚黎并没有动,任凭他那一只冷白如玉的手掌悬在空中,她抬头看他,沉默胜有声。
耐心告罄,他收回手,单手插进裤兜,居高临下,“我说了,这事情到此为止,米米,刚刚的话我就当做你没有说过。”又软下态度来,“外头天冷下来,我们先进去。”
下午热,池晚黎只穿一件吊带长裙,沙漠早晚温差是大的。
不远处有人好奇地看过来,池晚黎也不欲变成别人口中的谈资,她沉默站起身来,转身回酒店。
季庚礼跟在她身后。
池晚黎在前台停下脚步,问有没有多余的箱子,前台一听房间号,知道是贵客,说稍后给送上去。
池晚黎道谢,进了房间,沉默开始收拾东西,本来带的东西就不多,两套衣服,一套洗护用品,很快便收拾好都放到沙发。
季庚礼在门口,无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收拾好,眼神落在他身上。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老太太走丢,在他家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那,眼神遥遥地看过来,不同的是,这次她说:
“我们好聚好散吧季先生。”
冷静又绝情的过分。
季庚礼不言语,脱掉外套,胡乱扔到了地上,一步一步走向池晚黎,高大的身影在顶灯照射下晦暗不明,他的脸上有种神佛皆惧的冷意,自从南法回来,他再没有在池晚黎面前戴过眼镜,也因此此刻,池晚黎能清楚看见他眼里的情绪。
——那样寂静清寒。
他伸手拊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去吻她,好像一种气急败坏的不满:不爱听你说的话。
片刻失神,反应过来,池晚黎伸手去推他,但男女力量上的悬殊在此刻骤显——他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且每周保持一定锻炼频率的成年男性,他将她推搡的手一捉,带过她的头顶,她再使不上劲。
池晚黎猛地摇头,趁机咬住他伸进来的舌头,瞬间两人嘴中充满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但即便已经这样,季庚礼只是停下继续的动作,舌头抵到口腔,又低头预亲上去。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偏头,扬声不耐烦地说一句走。
外头瞬间没了声响,他回头,看见池晚黎白皙的脸上挂了两行清泪,饱满的嘴唇有些红肿,他一愣,将她的手放开。
退后半步,调整自己的呼吸,而后伸出手,帮池晚黎把乱了的头发整理好,脸上的眼泪擦干,又垂眸看她片刻,拇指在她唇上轻轻剐蹭两下——口红有些在唇角之外了。
池晚黎只是沉默。
“米米,你要婚姻,不就是因为想要完整的家庭吗?没有婚姻,我也能给你。”
“我可以保证,我季庚礼,从今往后,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良久的寂静,池晚黎觉得自己喉咙仿佛浸了糖水,一股黏腻,说话有些涩然,“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空壳。”
她抬头去看他,一字一顿说的很慢,“但没有婚姻的爱情,是浮木。何况——”
“你爱我吗?”
季庚礼仿若一震,从没有哪个女人会问季二公子是否爱她,他第一次与人在这样的情形下去谈论爱,一瞬间他有些茫然之感。
原本他和池晚黎在一起,只是单纯觉得人姑娘有能力,也有颜值,不招人讨厌,最重要的是,他不排斥和她的接触。
他想起那晚,高速公路上,池晚黎上了他的车,他没有任何不适,回去他打电话给他的心理医生,描述了这些后,医生告诉了他答复:
恭喜你,遇见了可以和你一起走过这道坎的人。
所以才有了后来他的种种行为,可是不能否认,他和池晚黎在一起是舒服的,甚至是开心的。他能很明显感受到自己在这段关系当中的变化,甚至,也曾想过彻底控制季家以后,他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池晚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看他这副模样,池晚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嘲地笑笑,终究怪自己贪念太重,得到了人,还想得到他的心,得到他的爱,得到他的婚姻,人生哪有圆满,但心里那丝不甘心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爱了多年的男人。
漫长的沉默,季庚礼出声:“今晚就要走?”
“是。”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你休息一下,我去安排。”转身捡起地上他散落的外套,走出房间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背影失了惯有的优雅,反而有种仓皇的意味。
池晚黎深吸一口气,跟着走过去,从门口拿进来那会敲门的侍应生放在的盒子,将东西一件一件的收好放进去,忘记要胶带,没法封装,她只好将它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而后她去卫生间收拾好自己,换好鞋子,拿好包包,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将将九点半,太晚。
不过十几分钟,季庚礼返回,同行的还有孟总。
不知季庚礼用了什么样的话术和原因,总之孟总看着没有任何异样,身上还带了点酒气,但人是清醒的。
说先派车送他们到市中心,那边有个朋友刚好有私人行程去哈市,已经临时调度,可以绕路送他们回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