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破耳膜的呼救声钻入耳中,沈楼似乎清醒不少,可时机已晚。
他转头看去,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清笳被下面的无边黑暗吞噬殆尽。
“嘶。”感受到一阵疼痛,清笳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焦黑的枝桠。
清笳下意识地想要支撑起身体,伸手往旁边寻找用力点却什么也没有摸到,浑浊的脑子顿时清醒——她这是在树上?
偏头一看,身侧全是弯曲嶙峋的光秃秃树桠。真是命大,掉下来居然没有被戳个透心凉。清笳内心庆幸不已。
“你不下来吗?”
听这自来熟的口气,清笳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出声问道:“沈楼?”
清笳起身想要确认一番,却被突然出现的“嘎吱”树枝断裂声吓了回去,乖巧地躺回继续卡在树上。
“嗯。”沈楼似乎心中有愧,并未回怼,一改常态的温顺。若不是他,清笳也不会掉下来,也不会卡在树上。
“这树似乎不太结实,我下不去。”轻轻动一下,身下即刻传来振聋发聩的断裂声,吓得她的小心肝一颤一颤,清笳此刻当真一动不敢动。
“沈爷,搭把手呗。”清笳求助道。
不料,沈楼却道:“这树上有结界,我进不去。”
他与清笳是前后下来的。她还未苏醒时,沈楼便已经想过很多办法企图将她救出来,奈何都是徒劳无功。
结界?清笳内心的疑惑不仅没解开,还又增加了许多。
结界能被称为结界,其封闭空间的能力可不是戏言,如今却被从高处坠落的她就这样轻易砸破了?
清笳不敢乱动,只得思索着自己身上有什么奇异之处。特别是她拥有,而沈楼没有的。
思索良久也没有结果,清笳开口道:“沈楼。”
才刚说出两个字,年迈的声音顺着体内骨头传入她自己的耳朵内,吓得清笳到嘴边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这是她的声音?
树下还在想办法的沈楼听见这沙哑无力的声音,也察觉到了异常,连忙抬眼查看树上清笳的情况。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树上的人如同脱水般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
瞧着从衣袖里露出长满褐色斑点,松弛的皮肤褶起的凹凸不平的皮肤,沈楼意识到这不是错觉,连忙道:“清笳,这树会吸人精气!”
不是清笳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这树将昏迷的她当作了养料,这才让她入了结界。
清笳顾不得担忧是否会摔死,拼命挣扎企图逃离这棵吃人的树,背后却突然冒出无数的藤条将她拉回,甚至缠上她的脖颈,蒙住了她早已发不出声的嘴。
沈楼法力不够,维持腾空状态便无法使用其他术法,只能在下面焦急道:“你能试着自己下来吗?我在下面破个洞,救你出来!”
许久结界内再也没传出声音,沈楼强装镇定地喊道,声音中已然染上了颤意,“清笳,你还在吗?清笳。”
沈楼顾不上其他,施展法术飞到结界上空。可上面哪里还有清笳,连人形都瞧不见一个。
一定是掉下去,卡在树的里面枝丫中了,沈楼心里自我安慰道。
他不死心地绕着偌大的树冠仔细寻找。在阶梯上为了藏匿,沈楼将清笳的衣衫以及面部都幻化成了黑色。
彼时洋洋得意的成功伪装,可眼下的沈楼只想扇自己两巴掌。清笳若是掉进纵横交错的粗大枝干内,能毫无违和地融入周围,但这也变相增加了他寻找的难度。
他的法力太弱,一半都未找完,沈楼便法力耗尽从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
瘫坐在地上的沈楼闻声望去,居然是张月鹿。
瞧着他一脸木然,张月鹿直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直接问道:“清笳呢?”
沈楼伸手指向树,一副死气缠身的麻木,“里面。”他甚至都没有余地思考,张月鹿为何会知道清笳与他一路。
无数枝桠交缠形成偌大的树冠,如此规模的巨树却无一片绿叶。张月鹿抬头仰视,这些嶙峋的焦黑树枝本该同在花家看见的那棵一样早已失去生气,眼前这棵却让人能感受到藏在它体内的汹涌生机。
稀松平常,却透露出阵阵诡异。
“张月鹿,”沈楼平静道。
张月鹿闻声偏头看向他,一眼便望见了他极力掩饰却仍流露出的自责。须臾,只听沈楼哑声道:“救她。”
“自然。”
“你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救我!”
清笳感受到呼吸不畅,被迫睁开了眼。眼前不是那有她小臂粗的藤条,而是一双皴裂的手。手的主人正披头散发恶狠狠地看着她。
清笳挣扎着抠开女子的扼制着她生命的手。在两人满手都是血迹时,女子才妥协般松开了清笳的脖子。
清笳胸膛剧烈起伏,大量空气进入身体,脸与脖子因缺氧而爬满的通红才慢慢褪去,脖子上残留的抓痕与血迹逐渐扎眼。
“我帮你和你丈夫摆脱牢狱之灾,不好吗?”清笳看着女子熟悉的脸,问道。
这是她利用预知能力帮助的第一位可怜人。这女子是大户人家的短工,那家的公子哥瞧上她的容貌,灌药将她糟蹋了。她丈夫愤怒不已,遂上门找公子理论却被打瘸了双腿,还反被地主家报官说是偷了他家钱财的贼。
女子满眼怒火地看向她,恶狠狠道:“都是你毁了我的好日子,让我一生都必须守着那个没有用的瘸子!”
清笳一怔,“当初不是···你说被冤枉不甘背着黑锅,主动找上我要帮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