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这些是你离开后,我从公寓里找到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艾藜只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再次看到这些东西依然让她觉得不适。
倪扬合上书页,冷淡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将它们重新放进纸箱后她才幽幽开口:“是有些忘了,当时无聊写着玩玩,没想到你还留着。”
无聊……写着玩玩……
艾藜如同兜头淋了一盆冷水,寒意自脚底攀升而起,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颤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当时你不告而别,只一句轻飘飘的‘结束吧’就切断了和我的一切联系。”
“我没有断联……”倪扬蹙眉反驳。
“是,你是没有拉黑我!”艾藜出声打断,“你只是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公寓也没有再回去过……直到中介上门我才知道,你把房子卖了……我去公司找过你,你的秘书告诉我,你已经出国了。”
艾藜死死抓着膝盖,借由腿上传来的痛感勉强保持着冷静,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公寓,在书柜底部发现了这个纸箱,我那时天真地想着或许能借着这个机会再见你一面……纸箱没有封口,我拿起来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这本是你的私人物品我无意窥探,但是,我无意间瞥到了一些字眼……”
猩红的双眼隔着方桌看向对面的女人,眼神里有控诉、有不甘,最终只剩下自嘲。
“我害怕那些文字,但是好奇心驱使着最终还是将它们看完了。”
“我整整看了一夜,知道了自己是如何在校庆活动中被你‘选中’的,知道你是如何步步为营,制造各种巧合让我心甘情愿跳进陷阱……然后呢?然后你开始精心布置各种‘关卡’,只为检验我是不是一只合格的猎物……”艾藜声音颤抖得可怕,身体的不适迫使她不得不停下,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包间内显得尤为清晰。
改口费
“你先冷静下。”倪扬见她情绪不对轻声开口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倪扬,”艾藜眨去眼里的水雾直接叫出对方的全名:“你没资格替我释怀!我们交……在一起一年,因为各种理由我被你关在门外不下10次;只因说错一句话,你可以把我扔在20几公里外的郊区;你说不喜欢我的声音,我连续上了大半年的培训班矫正……”
“那些磁带里录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每次踩到你的雷区,你都要我写检讨书,然后念给你听!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是我自愿的,我一度以为我们是恋人关系,直到看了你的笔记我才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试验品。”
倪扬眉头紧皱,表情依旧让人看不出情绪,她似有些心虚又似是不耐烦般开口道:“你今天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艾藜深深地看着对面的女人,那张曾经让她迷恋、不安、甚至痛苦的脸,此刻仿佛被腐蚀的泥塑般瓦解凋落。
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我今天见你,是为了自救。”
“什么?”倪扬蹙眉,不解地看向艾藜。
“和你分开后,我患上了ptsd,一想到你、看到和你相似的人都会让我产生严重的应激反应,我害怕这种失控的感觉,这些东西我反反复复地看,看一次吐一次,直到虚脱晕厥……”
艾藜本不想说这些令她难堪的过往,但是她不得不说。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去见了心理医生,断断续续治疗了近2年,我才得以恢复正常的生活。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有时候甚至可以平静地看这些日记,从你笔记中挑出几个错别字……但是你又出现了,所有的梦魇卷土重来。”艾藜轻笑出声,笑自己的懦弱、无能,十年了,还是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拿捏。
“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和你见一面,该还给你的东西我也一并带来了,随你处置。”
倪扬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天见面的目的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放下了。”艾藜一口气说完,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潮湿蒸腾,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而去。
“感谢倪董百忙中抽空听我絮叨这么多废话,下午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再见。”艾藜站起身恢复疏离冷淡的表情,朝门外走去。
倪扬看着那抹清瘦的身影从身边走过,下意识跟着站起身抓住对方的手臂:“艾藜……我很抱歉。”依旧是让人捉摸不出情绪的冷淡语调。
艾藜有一瞬的僵硬,被抓住的手臂似被蛇咬住般传来刺痛,她抬起右手慢慢将倪扬的手指掰开,恢复自由后才抬眼与之对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不恨你,但也不会原谅你。”
话说完艾藜不再停留,脚步坚定地推门离去。
倪扬没有再阻拦,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看着垂落身侧的手掌心情有些烦躁,她坐回椅子上拿起手机打给秘书:“我这边结束了。”
“好的倪董。”挂了电话后,很快就有人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倪董,您要直接回公司吗?”
“嗯。”倪扬接过服务员送过来的外套穿上,微抬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纸盒:“这些帮我处理掉。”
“好的。”秘书恭敬道。
高跟鞋抬起朝门外走去,临出门时却停下转了个方向:“算了,先帮我放到别墅去。”
艾藜结完账后回到车内缓了好一会儿,随后拿起手机给许盈发去信息:老师,一切终于结束了。
许盈很快回复过来:为你感到开心,愿你往后余生,万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