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老师冷冷地看了黑t男一眼,“说了多少次,外面的储物柜里不能放重物,自己想好怎么跟你老师交代。”
黑t男冷汗涟涟地道歉,但看起来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龙禹不想考虑他接不接受,“周子鑫,我弟弟医药费的账单等会儿发给你。”
说完,他拉着俞鸣章的手腕走了。
监控室距校门口的距离很远,龙禹一路拉着弟弟的手腕跨过青石板路,走过垂着柳条的湖边,气势汹汹地像在竞走一样。
俞鸣不爱关注别人的看法,但当龙禹拉着他的手像是中邪一样暴走时,簌簌地风从耳边划过,别人的注目礼也都成了他的享受;而身上的伤口仿佛成了他的勋章。
他没享受多久,因为龙禹的状态有点奇怪。
他捏住龙禹的手腕轻轻拽了一把,喊了声:“哥。”
没反应。
他又叫了句:“龙禹。”
龙禹停住了。
俞鸣章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了?”
不划算
龙禹没动,俞鸣章转到他的前面,低头看了眼他的脸,用低沉的声音开口,“你哭了啊?”
龙禹眼圈有点红,但不至于哭,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说了句“哥对不起你”。
俞鸣章心里微微一动,受伤的肩背处还有点疼痛,他忍住了,抬起手拢住龙禹,安慰到:“哥,我真没事,你不要设想最坏的情况吓自己。”
龙禹始终没有流眼泪,只是有些粗的鼻息喷在俞鸣章的锁骨处。
过了一会儿,他缓过来了,拉着俞鸣章的手又往前走,“折腾一天了,饭也没吃上,哥要带你吃点好的回回血。”
两人到附近的商场吃了顿大餐,平常跟龙禹在一起就吃得就不错,现在照顾伤员餐标又提高了,鸡汤鸽子汤甲鱼汤都上了。
龙禹不停地给他盛,俞鸣章照顾他的情绪不敢多言,感觉自己喝了一肚子黏糊糊的汤水,好好一个年轻的帅哥撑得仰着脖子靠在卡座上说:“不行了,再喝晚上流鼻血了。”
龙禹这才放过他。
俞鸣章本来以为这就只是一个插曲。
那天,他洗了个粗糙的澡,光着膀子坐在床上;龙禹弯腰拿棉签蘸着碘伏给他擦伤口,中间受伤的地方一片乌黑,外面直线型的伤痕变成了暗色的。
龙禹在他背上划拉着,棉签头激起一片氧意,俞鸣章抓着大腿上的布料,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到龙禹皱着眉,异常谨慎的动作。
俞鸣章想起他那天的样子,怕这人钻牛角尖,叫道:“哥?”
头顶的声音应道:“怎么了?”
俞鸣章看着玻璃窗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自己也面无表情地说:“你看看我的肌肉。”
说着他撑起了左臂,鼓了鼓手臂,把肱二头肌露出来。
龙禹看了一下,没有受伤,“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俞鸣章又把手臂抬了抬,问他,“你看大不大?”
龙禹愣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在他健康的肌肉上拍了一下,“你还是只闷骚鸟。”
俞鸣章把人逗笑了,这才说:“哥,你别担心了,我真没事。”
龙禹擦完药了,在后面伤口处贴了一块敷料,又放轻力气在背面拍了拍,问他痛不痛。
俞鸣章说不痛,一面盯着窗户的倒影,一点也不动,任他揉搓。
龙禹好像玩够了,才摸了下他浅浅的发茬,“这要是砸在头上怎么办?你说你帮我挡什么,要给你开瓢了多不划算?”
“什么划算?”俞鸣章闻言剧烈地反过身,棉签戳在他的脖子上,形成一道红色的印子。
“没什么。”龙禹使了些力气,“转过去等着,干了再穿衣服。”
俞鸣章一动不动,那双黑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刚刚为什么说划算?”
龙禹没理他,把用过的棉签塞进敷料包装袋里,又扔进书桌前面的垃圾桶里,他来回走着,俞鸣章的眼神便紧紧跟随着他,喃喃说道,“人只有在交换到不值得的东西时才会说不划算。”
“你这样咬文嚼字,好像个机器人。”龙禹把东西收完了,他看了眼小孩儿背上的碘伏也干了,于是把白色的棉麻短袖套上这人的脑袋。
俞鸣章一动不动,既不反抗,也不配合,等衣料拉下眼睛,他那锐利的视线又钉到龙禹脸上。
龙禹一手覆在他的眼睛上揉了揉,放软了声音说:“好了,哥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见义勇为是好的,但是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你以后不要这么冲动。”
“不讨论这个了,赶紧睡觉哈。”他说着就“啪”一声关上灯,整个空间顿时笼罩在黑暗之中。
谁知在一旁坐了许久的俞鸣章突然擒住他的肩膀,龙禹只感觉身旁的黑影迅疾向自己扑过来,随即肩膀一痛,现在才直观地觉得这孩子的手真的很大,那长而有力的手指捏着他的肩膀,好像肩关节下一秒就要脱臼。
身边是俞鸣章的呼吸声,龙禹挣了两下,没挣脱,他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头,“鸣章,大晚上的你发什么颠?”
身旁的人岿然不动,“哥,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是个见义勇为爱管闲事的人了?”
“你的生命就不宝贵了吗?”俞鸣章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带着几分苦涩,“你是怎么能说出不划算这种话的?”
“我说了,我就是说错了。”黑暗中龙禹的眼睫煽动两下,逃避似的闭上眼睛,不再答应他的问题。
身后的俞鸣章僵了一会儿,才慢慢侧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