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替他检查过,笑道:“郎君且宽心,再有几日即可痊愈。”
弓之慎攥紧的拳头不由松开,道过谢,转身对着青罗拱手一拜,欲要开口,又觉言语不足以表达谢意,抬起头,恰见青罗也望着他,面颊便是一红。
青罗跟着松了口气,寒窗数载,若因腿疾断送前程,岂不抱憾终生?见他性子腼腆,在她跟前不很自在,便没多留,领着秦莞出了独漉院。
走到院门外,正遇上谢治尘。
他不是上值去了么?
谢治尘凭着一口气一路找过来,因行得急,尚有些气喘。
昨夜自宫中回来,他一直未与她说话,今日又一声不吭地搬走,左思右想,恐她误会,终于还是告了半日假,回来与她解释。
谁知回府便听冯谙提起那个善胡腾的伶人,她竟真收下了大公主赠她的伶人,他当即去寝房找她,不料又扑了个空,仆从说她在独漉院。
独漉院有谁,他自然知道。
一路上只想着要见她,未曾想过见了她要说什么。
她收的伶人不止这一个,不知为何,这回他却格外在意,她与大公主走得近,已有些闲言碎语传出。他不畏流言,只恐有朝一日,流言悄无声息地成了真。
春光明媚,她站在月洞门下,面庞莹白光润,双瞳如卧春水柔波,只着一件家常的绯色散花襦裙,臂弯挽着瑞草折枝花的披帛,身后一角绿荫深浓,海棠花盛。
“大人找我有事?”
谢治尘别开视线,看了眼秦莞远去的背影,低声问:“公主先前因薛夫人的事对臣有愧,曾提过补偿臣,还作数么?”
青罗狐疑地望着他,嗯了一声。
谢治尘听见自己一字一句,无耻地对她道:“臣再娶,公主才可再嫁。”
青罗下意识地垂眸,她有了这小东西,一时半刻不会再嫁,答应他也无妨。
随即又微微蹙起眉,他若是为黄珍儿终生不娶,她难道一直等下去?她倒不见得一定要再找个驸马,可他竟恨她至此么?
谢治尘在她脸上瞧出迟疑不决,心底苦涩万分,幽深的双眸如同黑不见底的深渊,“公主答应么?”
青罗无奈地点头应下,又道:“我祝大人早日觅得良缘。”
谢治尘只觉一口血梗在心头,纵有千言万语,于她却是无益,她不在乎他了,倒是些伶人士子,似乎不拘什么人,都比他重要。
那弓某便是其一。
青罗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见弓之慎不知几时来了,远远地站在海棠树下,想是知她与谢治尘有事相商,没敢惊动他们,这时目光与她对上,方才迟疑着上前来。
见过礼,才道:“某是想与公主说,省试那日某自行前往贡院即可,不必辛苦公主相送。”
谢治尘听在耳中,又是一番惊涛骇浪,明明稍稍一想即知她去送考定有缘故,却无法说服自己多思量半分,转身拂袖而去。
青罗心道他这脾气近来是越发古怪了,不知可与公务有关,朝中有些传闻,说他有望升任相职。大周开国以来,尚未出过这个年纪的宰执,便是皇帝有意拔擢,朝臣恐怕也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