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不及诸位富贵,论学识,诸位恐怕不及他,论心性,他几番遇挫,际遇大起大落,仍不坠其志,诸位不钦服便罢,反加以讥讽,是何道理?”
众士子低头,愧不能言。
近旁一个看热闹的年轻进士,瞧着还小青罗一两岁,呆呆地偷觑她片刻,待她一走,立时恨恨地一跺脚,恼道:“可恨某不曾为公主捡去!”
有人啐他道:“凭你也配!”
众人一阵哄笑。
谢治尘不知几时来的,一身苍青圆领锦袍,负手立在樱树下,目色沉静。
青罗看出他似是有些不快,想起他也曾被误会倚仗她平步青云,小声问了一句:“大人可要本宫一并澄清?”
谢治尘随她转身,一道往前走着,一面侧目望她,“公主若想澄清,倒不如与他们说,臣因公主提携才得为状元。”
青罗讶异地抬眼看他,见他不似戏言,笑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谢治尘不答反问:“公主不知么?”
青罗摇头,不经意瞥见弓之慎站在凉亭外,因离得远,神色莫辨。
她方才见他在宴席上虽应对得体,却也拘束,正迟疑可要替他解围,念头一转,想起身旁谢治尘。
当初他亦孤高狷介,这一世却颇是老成持重、游刃有余,才这个年纪,便已为相,倒似天赋异禀。
“弓之慎学问心性皆是难得,日后若在为人处世上有所欠缺,大人可否提点一二?”
谢治尘随她看过去,眸中暗含讥讽,未置一词,见弓之慎远远拱手行过礼,便转身离去,并未过来,脸色才缓和了几分,问:“公主几时启程?”
“两日后,”青罗收回目光,朝他笑了笑,直言道,“大人不必来送。”
谢治尘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坚持。
次日,青罗入宫接薛贵妃,先去了玄麟殿,向太上皇辞行。
在殿外等了片刻,王栖恩出来打发她,“太上皇今日偶感不适,没法见公主了。”
青罗早有准备,并不意外,见王栖恩面上为难,反倒宽慰他,“我见父皇别无他事,知父皇安好便放心了,公公转呈我今日来过即可。”
王栖恩送她出来,宫道上空荡荡的,青灰的高墙外,天际亦是浊云遍布,灰暗阴沉。
青罗一面走,一面对王栖恩道:“公公也知陛下至孝,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肯即位,父皇回宫后,陛下诚惶诚恐,事事以父皇为先,对父皇万般敬重,只不知父皇可能感知陛下一片心意了。”
王栖恩垂眸听着,低声叹了口气,并未答言。
转过弯,行至桥下,青罗驻足,叫王栖恩留步,“公公长伴父皇左右,最得父皇信任,或可劝一劝他。”
王栖恩应了一声,遥遥望了望天色,叮嘱道:“此去江南路途遥远,公主路上小心。”
青罗闻言略有些不安,随即自嘲多虑,问起那方砚台。
“万晖殿有一方金蟾砚,颇是精巧,公公可知其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