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裴勖之来访,提起裴国公要皇帝杀了丽妃的小皇子。
青罗吃了一惊,裴国公怎肯下此决心,顿了顿,却是叹道:“圣上恐怕不会答应。”
裴勖之笑了笑,“阿罗果真熟知圣上脾性。”
自太上皇回宫,皇帝对其敬重有加,不论多忙、天气如何滴水成冰,晨昏定省,未尝错过一日,听闻裴国公之谏言,极为骇异,当即便回绝。
“不,阿舅,他乃朕的阿弟,且父皇对他甚是喜爱,有这阿弟伴于身侧,父皇也能得些天伦之乐。”
青罗心底喟叹,太上皇大抵无意享天伦之乐。
裴国公对此洞若观火,却未擅自作主,而是交由皇帝自行决断。
她何尝不知皇帝已非昔日太子,越俎代庖难免惹其猜忌,因阻止太上皇护卫入城,皇帝对她已存芥蒂。
良善孝悌
皇帝虽性善,亦有其固执的一面,与张妃即是如此。
年前恒儿发热,起初以为是寻常风寒,纵使如此,张妃也不敢掉以轻心,亲自照看了一夜,怎料次日天初亮,恒儿突发惊厥,未等请来太医,便咽了气。
皇帝大恸,对张妃自又是恨之入骨,两日后,才觉恒儿死得蹊跷,下令命人彻查。
孰料张妃宫里当即有一内侍溺亡于太液池,一切线索偏指向此内侍。
张妃自此背负毒妇骂名,先施计害母,再杀其子。
皇帝因无凭据,未处置张妃,张妃居所却已形同冷宫。
青罗前去探望她,见她病中仍坚持侍弄花草,人虽虚弱些,目光倒比往日清明。
“公主肯来看我,我已知足了。”
张妃笑笑,低头擦拭兰叶,一面又道,“陛下对我成见已深,再难更改,亦不会相信非是我害恒儿。”
“只是背后那人一日未能找出,我便一刻不得安心,这回是恒儿,怎知下回又是谁?”
“也怪我大意,才叫他得手。”
青罗问:“嫂嫂可有怀疑之人?”
张妃摇头,搬起一盆昙花,搁在几案上,仔细擦拭叶片细尘,“我初来此,用的俱是宫中旧人,那溺亡的内侍,我连样貌都未曾记住。”
顿了顿,又道,“若是我说,陛下必不肯听,公主去劝,陛下或还听得进,敌明我暗,陛下务必留心提防。”
青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张妃将那昙花往她面前推了推。
“公主素喜昙花,这孔雀昙我养了好些年,公主若不嫌弃,可带回府中养着。”
青罗目光落在她枯瘦苍白的双手,勉强笑道:“嫂嫂自己多保重。”
皇帝听出青罗为张妃说情,立时不悦道:“小妹莫听信她一面之词,宫中除了她,还有何人会对恒儿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