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谙应了声“好咧”,心下暗自纳罕,自打与公主成了婚,阿郎的脾气便日渐古怪。
不知可是公主给他气受,可依他看,公主好着呢,不似会作践夫郎的。
张司窈联合堪舆术士,几番相宅观气,末了称东宫殿宇布局不合太子命卦,若强行迁居,非但太子命危,于大周江山亦有碍。
此断语何其歹毒?
东宫建制,大周立国之初便已定下,太子命卦既不符,岂非不该坐这储君之位?
冯相等只作不解其言下之意,一干朝臣商议改建东宫。
张司窈却道:“陛下,东宫毗邻昭明宫,大内自成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切不可妄改东宫!”
王中丞当即拉下脸,道:“依天师之意,该当如何?可笑我大周储君入主东宫,竟须听尔神棍摆布!”
众臣子缄默,似是早已听惯王中丞称张司窈为神棍。
皇帝抬手一拍几案,“王卿可是意有所指,为天师摆布之人乃是朕?”
王中丞忙作惶恐状:“臣不敢。”
皇帝脸色一变,丢下一句“此事容后再议”,便起身离开,丢下一干臣子面面相觑。
此后亦未再提,竟是打起不了了之的主意。
冯相等人有心重议,又恐弄巧成拙。
太子镇日守在太子府中,深居简出,对朝堂之事纵有耳闻,却不敢轻举妄动。
年关将至,长安的两市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天际遥望,一片阴沉,青灰的云层在朔风中缓慢推移。
青罗掀开马车侧壁的絮绵帘子,向外张望。
西市多胡人,衣饰货品多具异域风情,一眼望去,衣肆、绢行、各色胡食摊子,琳琅满目。
薛虎在车窗外低声禀道:“殿下,人到了。”
青罗应了一声,放下帘子,整了整袍摆,起身下车。
酒肆楼上,裴国公独自坐在雅间内,执起茶盏,饮了一口,听见脚步声,还道是他等的客人到了,抬头见是个俊秀的小郎君,先是一愣,半晌才试探着问:“公主?”
青罗笑着微微颔首,踱进门来。
裴国公起身相迎,一面道:“勖之尚在虎贲营,公主可是寻他?”
“本宫是专程来见国公的,”青罗不待他问,继续道,“长兄入主东宫一事,国公是否参与其中?”
裴国公面露迟疑,一时没言语。
青罗又道:“国公与长兄一向隐忍,此番急于成事恐怕另有缘故,不知可与陈丽嫔有关?”
裴国公讶异地打量她,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公主既已料到,臣便不再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