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炳:“你是说龚先生?”
葛容钦一笑:“看来你知道他。”
钱炳提起那人表情不以为然:“一个仗着有几分手艺的工匠,来过乌泽乡几次。明明一两日就能干完的活,他偏要四处闲逛,拖延个四五天。做工倒是少有比他好的,你若是要找他干活,恐怕得盯紧点儿。”
“多谢劝告,我就不打扰了。”葛容钦捏着馒头越过田垄,回到小道上。
郑必武三两口将馒头塞进嘴里,厚着脸皮多要了一个,紧随其后。
喝了口水将馒头顺下去,郑必武听了钱炳刚才那些话,颇有感慨:“大人,我们这段日子走遍了玉成县周围村落,打听到的都是说那龚喜偷懒耍滑,拖延工期,手艺尚可但不堪大用,他当真会是那孔芑多的徒弟?”
葛容钦停下脚步,望着眼前一片空旷之地,光秃秃的,草木稀疏。不远处一片山峦起伏,与玉成县四周景致大同小异。
郑必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满眼都是些黄砂石,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你说,他为什么会选择待在玉成县?”葛容钦眺望远处,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揪着馒头往嘴里送。
郑必武经过一番思量:“难不成,是因为古老将军在此?”
葛容钦不置可否:“古将军在军中声名煊赫,却也仅此而已。自告老还乡后再无实权,有的只是那座象征最后脸面的将军第,徒有名声。可这里是玉成县,他便是最有威望之人。”
若龚喜便是班贺,他选择向古将军示好,为的就是古将军在此地的庇佑,而又不用惧怕惹怒权贵。
但,葛容钦并不认为这便是全部的理由。
这段日子,他顺着龚喜的行踪走遍附近村子,得知龚喜总要在各处逡巡,延误工期是家常便饭。
他是在寻找什么?又或者,是在隐藏什么?
这一切都是葛容钦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
郑必武还半张着嘴等下文,葛容钦眉梢微挑,低头慢慢咀嚼稍有些硬了的馒头:“我查阅玉成县县志,数十年前这里曾经出过盐井,繁荣过一阵。只可惜没过多久盐井枯竭,久而久之,便荒凉成现在的样子。”
“您是说……”郑必武惊到合不拢嘴。
盐铁课税是朝廷两项重大收入来源,盐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得找到他才能知晓。”葛容钦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翻身上马,“走,回玉成县。”
吕仲良找上门来班贺并不意外,扫了庭院给他搬一把椅子,班贺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
吕仲良仍是那不阴不阳的语气:“你把陆旋送到了古老将军那儿?”
班贺笑着纠正:“是我们不慎被杨典史发现了。”
“你唬得过谁?他还真能一直藏着掖着不成,你肯定要想办法让他出现得名正言顺。”吕仲良鼻腔里哼出一声,“想必古将军要出手相助了吧?”
“古老将军想让陆旋追随鲁镖头去叙州。”班贺终于歇手,坐了下来,“叙州总兵骆忠和与陆籍为旧友,手握兵权,投靠他多有裨益,其他的日后再做打算。”
“那你呢?”吕仲良问道。
班贺静默片刻,笑道:“我似乎从未问过,吕大夫你,又是谁的人?”
当初班贺下定决心离开大都,带着阿毛刚出城门,便见到守在城外的吕仲良。吕仲良言说自己是丁忧辞了官,却没有回乡,而是一路跟他们来到了玉成县。
阿毛一路上水土不服,全靠吕仲良出手相助。只要吕仲良不先开那个口,班贺便不会多言。
现如今,吕仲良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吕仲良上身微微前倾:“我就不能只是大兖朝的人么?”
“自然是可以的。”班贺点头,“我会跟陆旋一起离开,你还要继续跟随吗?”
“什么跟随?我自己长了腿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凭什么说我是跟随你?”吕仲良站起身,一抖长衫,“走了,留步勿送。”
班贺顺从地只站起来意思一下,目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