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纪昭察觉到不对时,抬头就看见阿意已是睡得酣熟,那只呆头鹅被她拿了玩就抵在脸边。
——倒好似两个呆头鹅。
纪昭忍住笑意,本是想要起身去找个毯子过来,但转身看见窗户时才察觉时间竟是已经不早了。
该回家了,把她喊醒?
他犹豫了下,正要开口时,忽然听见外面有纪安和别人的说话声,
“二公子请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喊人。”
“劳烦了。”
这是姜意的二哥?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已是越来越近,纪昭先一步将门打开,吱呀一声,门外旁和院子中的人都向着这处看来——
小绫和环儿本就在门边站着,下意识侧身向着书房内看了一眼,隐约瞧见阿意趴着的背影时愣了下,这是睡着了?
她俩还未说话,便瞧见眼前的小公子向着一旁让开了一步,抬眸看向院中的钟玖,声音清淡,“她睡着了。”
……
“这钟家几兄妹关系倒是很好啊,”回想起钟玖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的情形,纪安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过这钟四姑娘睡得倒是也熟,趴在桌子上这样不舒服,也能睡这么沉。”
纪安本是随口一提,书桌旁,正收拾纸笔的纪昭手下却微微慢了半拍,眸中若有所思,她好像的确特别嗜睡?是体质如此么?
钟府,松月院。
钟玖将人小心放在床上后,见小姑娘的手还放在被子外面,便试着掀开被角——
谁知还没碰到她呢,只是不小心动到了她手中的布玩偶,小姑娘便已经皱起了眉头,生怕手中的玩偶被人拿走一样,翻了个身,两只胳膊一起捂住了手中的大鹅。
钟玖看得眉眼上挂着满满的无奈,以前家里那么多玩偶也没见她这么宝贝过,人家送了她一个,她就喜欢到睡觉也得拿着?
说心里不冒酸气那是假的。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钟玖心中无声叹了一口气,眸色中却尽是柔和,连弯腰掖被子的动作都轻之又轻。
崔清若正在门外和姚大夫说话,特意压低了声音,“果真无事么?阿意以前倒是也爱睡觉,但是自从伤着头后,如今每日睡得比以前还要多得多,我想着,总是安不下心来。”
姚大夫摇摇头,“老夫这几次诊脉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头部也不像是有淤血的情况,您且先放宽些心,四姑娘之前那一病气血亏损不少,如今嗜睡许是这个缘由。”
听他这样讲,崔清若还想要说什么,但是余光瞧见钟玖出来了,便先将原来的忧心压了下去,只对着姚大夫点点头道,“劳烦您了,我先进去看看阿意,鸣翠,你替我送送姚大夫。”
鸣翠刚要应声,钟玖却已经率先道,“我去送吧。”
“二公子客气了,不用送——”
“您请——”
出了松月院的门后,姚大夫看了眼身旁默不作声的公子,也不打哑谜,索性率先开口道,“二公子是有事要问?”
钟玖微微笑了下,“打扰您了。”
听到这话,姚大夫忍不住笑着摆了摆手,“这哪里谈得上打扰?若是我所料不错,二公子可是想问那位纪家的小公子送来的止咳药方的事?”
钟玖似是因为被人说中心思面上微微有些赧然,但是目光却坦然诚恳,“还请您解惑。”
“那药方子老夫反复想过多次,用药虽有些出乎常人所料,但是组合在一起倒是又刚刚好,”姚大夫说到这面上也有几分感慨,“若不是纪家说这方子本也是机缘巧合得来的,老夫倒是想要拜访拜访开出这方子的大夫。”
“机缘巧合得来的?”
“嗯,今日一早,老夫就先去了纪家一趟,纪老爷说,他们来顺江府前,一日赶路时遇着大雨,便到了一处荒庙避雨,寻思着在庙中找点干燥东西生火来的,结果却在供桌底下发现一本旧书,里面夹着几张药方,其中一张便是这止咳药的……”
竟是纪老爷说得么?
这样看来,虽有些离奇,但是倒不像作假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话,纪家之前不大宽裕时,怎么没想过靠着此药方赚钱呢?
纪昭眉眼微垂,遮住心中疑惑。
姚大夫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多言,别的不说,二公子这番心态他是能理解的,毕竟这药是给四姑娘用的,且四姑娘如今和那纪家小公子又走得这般近,二公子自是万般小心。
“我还要去老爷子院里问个脉,二公子要不要同去?”
……
阿意这一觉睡得熟但是却不算久,迷迷糊糊中感觉下巴处痒痒的,睁开眼就看见原来是自己蹭到了呆头鹅的脑袋。
被窝里暖乎乎的,阿意忍不住又向着里面缩了缩,冲着呆头鹅眨巴了下眼睛,小声道,“你也睡醒了么?”
呆头鹅自是不会回答,但是屏风外却传来一声轻笑,崔清若一边走进来一边笑着道,“这是睡迷糊了不成?刚醒来倒是和空气说上话了?”
阿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在被窝里露出一颗小脑袋,眸子圆溜溜的,声音也是呆呆的,“大舅母——”
崔清若哪里还忍得住,坐在床沿上,抬头摸了摸阿意的额头,声音柔到极致,“莫要睡了,醒来吃饭好不好?”
“好。”
今儿个钟祺仍是不在,倒是崔清若想起昨日小绫转述给自己的话,生怕阿意看见钟祺的空位又想起祠堂,晚上做噩梦,特意装作不经意般提起道,“你四哥哥如今在老爷子院子里温书呢,等吃完饭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阿意有些疑惑,“四哥哥不是在祠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