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做是觉得,只有分开才能让你跟我都好好冷静一下……”周聿白一手摁在她肩膀,想要她冷静下来,被岁淮拂开,躲到一边,用那充血的红眼眶直视他:“你就说是和不是。”
“是。”
“你承认了。”
“我承认,”周聿白说,“我这样做是想让你跟我都冷静冷静,岁岁,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冷静以后,咱俩分开一段时间以后你就会发现也许你对我算不得男女之间的喜欢,你只是错觉。”
“究竟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知道,不是错觉不是错觉不是错觉!”岁淮两手抱着头,不想再听,她泛红的眼尾充斥着怒气,睫毛轻轻阖上,再睁开时掉下一颗眼泪,“周聿白,其实你挺残忍的。你凭什么觉得我就得一定要跟以前一样,当做什么事没发生一样跟你相处?还是你觉得你有足够的信心让我不再喜欢你,甚至把你忘的干干净净?周聿白我跟你说实话吧,没有人能够在表白失败后还能退回正常关系,没有!我们俩只能这样你懂吗?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也说过了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你该疏远我疏远我,该讨厌我讨厌我,你这样一副卑微的姿态干什么啊!”
她不需要他退而求其次,打着“为她好为咱俩好”的名义委屈他自己去京市上学。也不需要戳破这个秘密之后为了维护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而战战兢兢。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眼泪汹涌而下,岁淮没擦,也不管了,她抖着手指着周聿白,剧烈起伏的心口像是被捅了几个刀子,在不停地往外渗血。进站口来来去去多少人,有多少看过来的异样眼光,他们俩现在这种行为有多傻逼已经顾不上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离了你就不行,周聿白,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咱俩也一样。你想继续把我留在你身边当妹妹,你依旧当事无巨细照顾我的好哥哥,没可能的。我总会离开安怀,离开你。有句话忘了跟你说了,其实上次生日宴过后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你有句话说的不错,这个年纪我们都还不成熟,很多事情不说的时候以为要死要活,一辈子都这样了,说开之后反而没那么执着了。在此之前,我是喜欢你,喜欢到没你就觉得不行,但现在不是了。”
她扭头,清醒地告诉他,也告诉自己:“周聿白,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所以,要走也是我走。”
车站的一切好像静止。
下着暴雨的安怀市,起了大风,周聿白几乎全身都被打湿,额前碎发滴着水,眼神冷淡,他把手里的那封信扔到岁淮脚下,“行,你走。”
他锋利的口吻融化了夏夜的燥热:“今天你从车站离开一步,以后我们就再没关系,你跟周家也没半点瓜葛。你去做你的流浪者,我继续做我衣食无忧的大少爷。你没爸没妈被人欺负,穷得叮当响吃不起饭,你遭的什么罪,吃的什么苦,受的什么委屈都别跟我说,别求我,别找我,别跟我攀关系。你没那个资本。”
岁淮声音比风还轻,比雨更大。
“好。”
“别说你喜欢过我。”
“好。”
“以后见着人了就说是你岁淮跟周聿白决裂,头也不回地走,就他妈是一匹养不熟的狼。”
“嗯。”
周聿白淡漠却充满戾气的声音像刀子,割裂两人最后的联系:“别后悔。”
“不会,”岁淮坚定说,“我永远不会。”
周聿白仰着头,雨珠落进他的眼眶里,充斥着红血丝,冷漠地像块冰棱:“滚吧。”
岁淮滚了。
她离开的决绝。
多年来互相珍视、互为软肋的两个人,从这一刻开始,彻底决裂,背道而驰。
摊牌
岁淮在兴城住下的第二晚,钟晴和周盛巡便来了。
从她喜欢周聿白这件事被周盛巡知晓以后,她就知道,钟晴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但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更没想过,是她自己坦白。
周盛和钟晴坐在客厅里,没有电视机里的家长里短,也没有电话里的研究探讨,只是这么静静地坐着,等着她。
岁淮低声喊:“……叔叔,阿姨。”
“岁岁,你跟阿姨说是不是周聿白欺负你了,阿姨帮你教训他好不好?”钟晴抱住她,满眼心疼,“我老早就觉得你们俩之间出了问题,怪我,还以为是小矛盾没当回事,这次我跟你叔叔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好不好?”
钟晴越是这样,岁淮越是愧疚,她低着头,千万分挣扎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再瞒了。她退后一步,正式地朝着钟晴和周盛巡鞠躬:“叔叔阿姨,对不起。”
“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这孩子——”
“阿姨,我跟周聿白之间不是您想的矛盾,也不怪他,是我的问题,”岁淮吞咽着,嗓子里像是灌了几斤黄沙,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冒,“我是喜欢周聿白,喜欢很久很久,我从来都没有把他真心当作哥哥。对不起,这件事我瞒了他,也瞒了你们。”
钟晴惊愕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许久,她才像是缓过来,想问话,可又顾及着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心思敏感,思前想后有些问不出口。那眼里,有失望,有不敢置信,还有后悔。
岁淮看得难过。
她像是一个吸血虫,还是一个依附周家养活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吸血虫。
“……阿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岁淮低声承认,“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他,周聿白不知道,我跟他这段时间弄得很僵也是因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