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盈欲言又止,最后闭上了嘴巴。
与此同时,医务室走廊外,余伟正在对周聿白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跟岁淮到底是因为什么吵成这样,你跟兄弟说说,兄弟帮你想办法。”
周聿白背靠着墙,左手肘后是窗户,一窗之隔内是躺在病床上的岁淮,他余光看着她,直到她靠在章盈肩膀上睡了才挪开目光,对于余伟的好心,他淡笑,“那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他是以一种陈述的、漫不经心的口吻来答,实则态度也是如出一辙的没当真,因为这事儿他心里门清,靠不了别人,只能由他跟岁淮两个人解决。
余伟倒是当真了,他这人平时吊儿郎当不靠谱得很,卖朋友赚点小恩小惠的事儿没少做,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他帮得上的时候绝不退缩,这也是周聿白和程清池跟他处得好的原因。他拍拍胸脯,正经道:“你就说,用得上我的尽管说,同班快三年了,岁淮这人我了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甭管多大的事儿,用心思哄哄,她就会消气儿。”
“啧,你说话啊。”
“怎么还装哑巴了。”
几分钟后,被余伟缠的不行,周聿白说:“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
“那是什么?”余伟追问。
又静默了。
十二月的天气凉意刺骨,冷风瑟瑟,安怀市又是一个典型的冬冷夏热的城市,在门口吹个十分钟,别说外套就是身上这层皮囊都是冰冰凉凉的。周聿白手指节冻得发红,紧攥的金属倒是被捂得温热,他看着手心里的打火机,“你说她这个倔脾气怎么才能听劝?”
余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卧槽!”他自然而然的误会成岁淮抽烟被周聿白逮到了,所以俩人大吵一架,他手点了点那打火机,然后双手鼓掌,“——行啊岁淮,偷偷摸摸的干坏事。你就别气了,不就抽烟么,怎么劝不重要,得看谁来劝,把人提溜回去口头教训教训,她就嘴上跟你横,其实可听你话了。”
“听话?”
“昂。”
周聿白轻嗤,“她要是听话就好了,现在听谁也不听我的。”
“……我靠,”余伟不敢置信,“你俩闹得那么僵呢。”
他想了想,拍胸脯,这回拍得力道更重了:“放心,这事儿包我跟我女神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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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课,车在校门口等着,岁淮跟章盈道别后上了车,坐在最里侧靠窗的地方,周聿白随后,轻甩上车门后落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李伯请了病假,最近两天来接放学的人是代开的新司机,全程不说话,专注地开着车。没了李伯时不时的搭话,车里气氛僵滞,像一团怎么搅也搅不开的干巴巴的面团。
岁淮上车后就带上了蓝牙耳机,手机里放着歌,是一首常听的英文歌,她跟着哼。歌听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件事儿,她转头,“我打火机呢?”
“干什么?”他回。
“你别管,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周聿白淡淡说:“没收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是我的东西。”
“你不听话,没收了。”他越是这样一副大家长监护人好哥哥的语调管着她,岁淮越是来气,二话不说要去拿周聿白放在右侧的书包,因为中间隔着一个他和大半距离,岁淮抢的有点费劲,手还没碰着拉链,包就被周聿白一手提溜起来扔到了最右边。
岁淮气笑了:“……”
“给我。”
“……”
“给我!”
周聿白坐着不动。
“你霸道,晚清在你身上复活了吧!”岁淮起身朝他那边抢,周聿白抬起一只手挡,车身此时正好拐过一个弯,车速一剎,距离在半秒之内疾速缩短,岁淮因为惯性直直朝着周聿白压过去。就在两张唇快要意外触碰时,周聿白先一步别开头,脸颊侧过去,岁淮的唇重重地擦过他的嘴角,侧脸,耳廓,脖子。
温热的触感像是火星,烧得岁淮浑身发烫,大脑晕晕乎乎,可随之而来的,是亲眼看见周聿白躲避她的唇而后知后觉涌上的酸涩。这跟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周聿白拒绝她没两样,因为不喜欢才那么想都不想地去躲。她没了思考能力,双肘也失去力气,任由自己往那边的车窗玻璃上撞,就在额头快要撞击上去时,一只手垫在了中间,额头轻轻落在周聿白的手掌心内。
这就是这段感情最残忍的地方。
——无论什么事,什么时间,两个人之间说了再狠的话,他还是会在第一时间护她。就像这样,用手背垫着玻璃不让她受伤,让岁淮眼睁睁地看着,听着,体会着周聿白对她毫无保留的好。
——他什么都能给她,唯独他的心。
——他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她。
车内暖气缓缓流动,时间仿佛按了暂停键。
两个人在后面的动静引来了司机的注意,他也是周家的司机,知道周家那点儿事,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少爷,但是家里还有一个寄养的姑娘,也算是周家的小姐。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也就是那一眼,吓得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少年安静地扶起岁淮坐稳,帮她系好安全带,抬手理了理自己衣领,然后漫不经心地朝他投来一道冷漠的眼神,带着警告。司机猛地收回视线,一丝不茍地开车,接下来的时间再没看过一眼,耳朵也自动闭上装听不见。
“把它给我。”岁淮闭着眼,声音也轻,“你不给就找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则这事儿没完,我看见你一回我就抢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