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毫无征兆地上涌。
岁淮视线朦胧,捂着嘴,才没哭出声。
钟晴对她来说是跟妈妈一样的人。
岁淮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伸手给钟晴掖了掖被子,准备离开,病床上的人忽然唤了声她的名字:“岁岁……”
她一僵。
“岁岁,岁岁……”钟晴还在喊,更像是梦呓。
岁淮慢慢转过去,钟晴还闭着眼,唇动着说梦话。岁淮重新蹲在床边,额头抵着钟晴的手,小声答应:“我在,阿姨,我在。”
忽然额头搭着的手指动了动。
岁淮顿住,抬起头,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虚弱地半睁着眼望着她。那双一直温柔有力量的双眼,不过短短数月变得好沧桑,眼角生出了皱纹。
几乎是一瞬间,钟晴看她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
她口型微微动了一下,在说些什么,怕钟晴是哪里难受,岁淮忙擦掉眼泪,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听她说话。钟晴的
氧气罩蒙上雾气,她口型动了几下,哽咽着骂了一句:“死丫头……这么久不回家。”
只一句话便让岁淮溃不成军。
另一道声音自病房内响起:“自从你离开周家以后,你阿姨每晚都在做梦,喊的也是你的名字,有时候半夜惊醒就问我是不是做的太绝了,太狠了,你是不是再也不回来看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周盛巡站在病床一边,叹着起,英俊的面容比起以前也沧桑很多,他看着岁淮蹲着的背影,觉得小姑娘瘦了,颓了,生疏了,心口不舒服起来:“——有时候我也在想,当时我做的那些事,让你离开小聿,远离小聿的那些话,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砰。
门口什么东西掉落。
“爸。”极冷而震惊的嗓音传来。
岁淮和周盛巡全都看向门外,周聿白就站在那儿,刚刚所有的话他全听见了。
——岁淮不是自己要走。
——是他爸逼得,是周盛巡逼得,原来她是被逼的。
周聿白单手扶着门框,身形踉跄,心口缺了的那块像是被灼烧,反复炙烤,看着岁淮那双哭红的眼,一股巨大的心疼袭来。
他的小姑娘原来受了那么多委屈。
-
安怀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钟晴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周盛巡在里面陪着。
周聿白跟岁淮在走廊的尽头,那里半开着一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雪簌簌飞落。岁淮趴在窗台,伸手到外面接雪,还带着余热的掌心一下子融化了雪花,化成一滴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