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淮是谁啊,钟晴当亲女儿养了十几年的人,别人不懂钟晴时不时拿乔的小脾气她最懂,一边吹粥一边漫不经心地讲话:“唉,叔叔这两天多了好多白头发呢,天天跟我说阿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他都跟着难以下咽了。”
钟晴急了,“我吃不下关他什么事儿啊!”
岁淮:“唉。”
钟晴:“多大年纪了他,还在这矫情呢。”
岁淮:“就是。”
钟晴:“烦死啦!”
“就是啊,烦死啦,”岁淮喂了一勺过去,“来,啊——”
钟晴乖乖地吃了一口下去,粥到胃里了才反应过来,这死丫头逗她玩儿呢,“咱家岁岁学坏了啊,谁带坏的,都坏到我身上来了。”
“怎么会!”岁淮一边嘴甜一边接着喂,“阿姨特别好,特
别听话,我怎么会对您坏呢~”
钟晴被她一口接着一口地喂粥:“……”
一碗粥喝下去费了不少工夫,钟晴睡了过去,看护在一边照顾着,岁淮拿着手机出了病房。页面弹出好几条消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程清池的。
岁淮回了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通,像是一直都在等着。
霎时愧疚涌上来。
程清池:“喂。”
“我刚刚在给阿姨喂粥,手机一直都是静音,放在桌上没看见,不好意思啊男朋友。”
程清池看着桌前的电脑,因为长时间待机,黑了屏幕。他举着手机没动,盯着屏幕里倒映的自己,温声回:“没关系。”
“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事,”他说,“就是有点想你了。”
钟晴生病住院之后,岁淮怕她心里难受,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陪着她,手机极少拿出来。相比之前,跟程清池的联系确实大大减少。
他真的有点儿想她。
“哇,我男朋友这是在跟我说情话吗?”她嘻嘻笑,“我也想你啦。”
程清池心情依旧有些低落,“嗯”了一声,不说话了。岁淮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打心里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他了,又哄了两句,最后提议:“男朋友,后天就是小年夜了,咱俩出来约次会吧?”
程清池被她哄得好了许多,笑:“好。”
电话挂断以后,程清池重新打开电脑,听着刚才未听完的课程。没停多久,又有一通来自南洋市的电话打来。
这是这个号码打来的第二次。
程清池接通:“老师。”
“清池啊,出国留学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今天乔西来问我你有没有提交申请,我就来问问,你要是考虑好了,就尽早提交,回头申请下来后还得填写不少资料。”
乔西是社团里的一个学姐,上次程清池跟社团里的人参加了一个比赛,设计出来的程序非常新颖创意,有一定的研究价值。程序的主要设计人就是乔西和程清池,在国外有名校导师发来留学交换申请时,学校根据那次作品有两个推荐资格,一个是乔西,另一个当时未定。后来,学校找到了程清池,说乔西向学校推荐了他。
“老师,我还想再考虑考虑,可以吗?”程清池问。
“我明白你的顾虑,你在南洋师大有个女朋友,到时候出国就是异地恋。但是清池啊,这次留学机会非常难得,对面的导师对你的天赋非常看重,很重视你。南洋师大也是个不错的学校,有中外合资,每年留学生很多,你看看要不要和你女朋友商量一下,问问她跟你一起出国的意愿?如果她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她写一封推荐信进行国外留学申请。”
“老师冒昧问一下,要是你女朋友不同意出国,那你——”
程清池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翻着书,沉默了会儿,还是坚持道:“我就不去留学了。”
他淡淡道;“老师,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可以不留学,但是不能没有她。
老师:“唉,行,你再商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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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这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明媚,霜雾散去。安怀这座城市历来都很重视春节,小年夜就有不少人家购置年货,大街上的商店橱窗开始贴迎新年的对联和福纸,大红灯笼高高挂,喜气洋洋。
岁淮等钟晴睡着之后才离开医院,刚要进电梯,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两相对视,空气静止。
自从那晚周聿白对她说了那些话以后,岁淮再没见他,他也挺配合地一直不跟她同频出现。今天就这么猝然地撞见了,岁淮愣了好一会儿,移开目光,不打招呼,也不看他,就这么擦肩而过地走进电梯。
“去哪儿?”他问。
“约会。”
“还回来吗?”
岁淮走进电梯,“下午阿姨晚饭的点回来。”
周聿白站在电梯外,“我去接你。”
岁淮没说话,按了“一楼”按键,电梯门渐渐关闭,直到最后一丝缝隙消失她都没抬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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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淮本打算打车去程清池家的小区,没想到,一出医院大门,一道身影直直站在街对面。
冬日暖阳初升,光线洒落,街对面成群结队的行人站在公交站牌等车,柏油马路时不时辗过几辆小汽车,医院旁边有数不清的早点摊,梅菜扣肉包和小馄饨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着。就在这样一个平凡而普通的清晨里,岁淮的面前,出现一道格格不入的风景线。
少年穿着白色羽绒服,他们在南市买的情侣款中的男款,两条长腿包裹在黑裤中,脖子上围着岁淮专门挑的小熊围巾。他站在那儿,看着手机,浑身清冷干净的气质比雪还纯,白霜还白,叫人一眼就能看见。